二人走至湖畔时,江意却忽然顿住了步子。湖面上星星点点,有诸多萤火虫飞舞着。虽是丹瘴中常人不能存活,但这些诸多生灵却能安然生存着,倒是也件趣事。
而忽的,神思一跃,江意唇角露出了笑意来。
等。
条件已经有了,只缺个契机。
第二日,依旧是卯时,钟声响起。
江意和夏桐用过早膳之后便立即去了丹矿。丹矿中已聚集了些许人,江意随夏桐点过名字,便看到十七和王恒已经用锄子挖起了矿。
江意视线轻扫过那两个少年人,那日十七所受之伤,起码要休息好几日,虽说巫的自愈能力过于常人,但他们二人实在太过乱来了。
只是,除了这个选择,没有旁的路可走。这里是处牢笼,而如今的她,他们,都没有办法离开。
唯有,禹禹而行。
敲凿石块的噔噔声在丹矿中回响着,江意将手心贴在地上,感受此处丹朱的灵气流动。
随后,她拿起手中的小锄子往一处凿去。
过了半个时辰,夏桐挖丹朱疲乏了,歇下来擦汗时,往江意的方向瞥了一眼。
随后,夏桐的惊讶的喊出了声:“阿意,你这里好多赤朱啊。”
江意微微一怔,随后道:“我一个人挖不过来,不如一起?”
夏桐如小鸡啄米般的拼命点头,拿起锄子挪到了江意旁边。虽是夏桐的声音引起了周遭几人的注意,但也没有上前来争抢,丹朱矿中只在乎每日采集的丹朱总量,虽说好的丹朱可以减免这个数量,但到底是众人的利益,而非单独。
夏桐忙活了一阵,赤朱满满的装满了一个小竹篓,江意却不急不缓,只采出了几颗。
在她那茫茫然不真切的十八年的时光里头,几乎大部分时光都是与丹朱相伴的。丹朱于她而言,已是融入她生命中。
那么,丹朱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如今她仍是没有答案。
江意神思游移之时,夏桐的叹息声又飘了来,“虽说又不少赤朱,但是这些又怎么可能抵得上六十斛呢?明日便要交六十斛了,这可如何是好?”
江意顿了动作,看向夏桐道:“尽力而为便好。”
“可是……”夏桐咬着下唇,又怅然道,“若是采不到六十斛,十七和阿恒真的会被送到巫令那里的……”
“要是真的要被送去,你有什么办法吗?”江意淡淡回道。
江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夏桐哽住了话茬。
为何这小姑娘每每不经意的一句话,总是令她如鲠在喉呢?
夏桐瞥了江意一眼,却见她仍旧漫不经心的在凿着丹朱,便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手中的事情。尽力而为,多少帮上十七她们一些……
若是真的无法……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桐和江意忙碌了许久,黄昏之时,却忽然有人来寻夏桐。
“阿桐。”那人唤了一声,江意斜眸一扫,便见到了昨日那个阿七。
她垂了视线,接着凿着眼前的丹朱。
夏桐回过头,见是阿七喊她,便立刻甩了脸色道:“你来做什么?既是不肯帮手,那便别到我们眼前转悠。”
阿七却是嘻嘻一笑道:“阿桐,你也知道阿六是个什么性子,他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若当时用软话求求他,他兴许便答应让我们帮你了,喏,我这不是来给你支招么?”
夏桐微微挑了眉头,神色却缓和了许多,只道:“你又想了什么鬼主意?”
“阿桐你过来些……我同你说……”
更深露重,几缕幽风吹过长廊,一处竹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影悄悄地溜了出来。
江意此时正在房中,手中的蓍草被她松开,卦象早已得出。她侧过脸去,看窗外的天色,口口轻道:“已经很晚了。”
可是,转机便要来了。
丹朱矿中,仍有敲凿声在响着。十七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滑落的汗水,转身看了看竹筐中的丹朱,眉头紧紧皱着。
明天便是最后一日了。
他自己倒是不要紧,但若是连累阿恒,这令他良心难安。稍作休息片刻,十七便接着拿那锄子凿了起来。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
他因自己的身份从小便受到诸多讥笑嘲讽,常人看他,或是同情或是鄙夷,即便是阿恒,眼中也总有几分些许的同情,他擅长掩藏情绪,可他又如何不明白?
身负丹厌之人本就是巫族的异类,更何况他这个异类,身上还留着道一族的血。
而自古以来,巫道便不相容。
巫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可是,唯一那个小姑娘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其它神情。她看到是他,不是一个,血脉混淆的异类。
“你若是真的恨,那便不要轻易死,你既是喜欢道,仰慕道,便从这里活着出去,去做他们的弟子!而不是把命断送在你恨的巫手中。”
那个小姑娘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十七的眼神愈加坚定。他要活下去,离开这里,总有一天——
“十七。”方才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忽然落入耳畔,十七回过头去,便见着那个小姑娘正站在不远处。她穿着宽大的衣袍,长长的衣摆逶迤在地上,却没有衣着不适的窘迫,眼中尽是坦然之色。
十七略略迟疑,但随后便道:“这个时辰,你个小丫头到矿中做什么?”
“阿桐,不见了。”江意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十七不屑一顾,又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