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就是因为又犯错,被师父用破鞋底子追着扔了半天,所以才想偷偷下山呆两日,待师父气消了再回去。
那个人看了看山顶之后,双手宛如结印,两掌之间,忽然光芒大盛,他双掌用力打开,像是拉出什么东西,光芒也随之张开。
随着他双臂展开,赫然出现一个长柄的武器,类似权杖,只不过顶端缓缓打开,露出一只闭着的巨目。那人挥舞着长柄权杖,每一个动作都矜持不苟,好似一种神秘的仪式,就跟师父做法事一样。
那人舞了片刻,猛地将权杖一头狠狠插入地下,地面忽起一股旋风,围着权杖旋绕,化作气流四散,地面上的草,如同波浪,一丛丛伏下,如同飓风过境。权杖上面的巨目,缓缓开启,小钟看得分明,巨目正对的方向,正是他们道观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羊角山两个羊角中间的地带,那个半圆形的正中心,巨目朝那里投射出一道光束。
生怕那人对道观有所图谋,或者要做出伤害到道观的事情,正要大喝一声跳出去,猝然间感到地震一般,脚下的土地剧烈震动,随即裂出一道道缝隙。
巨狼从地下跃起,以那人权杖为中心,将他包围,小钟自幼在这里长大,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狼,更像是虎豹。
巨狼从地底下出来,落地之后,缓缓人立而起,竟然从狼就变成了人!一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一般,身披兽皮,裸露双臂。那天的月亮大,月光又清,那人与权杖所在的地方没有树木遮挡,小钟倒是能将情形看仔细。
只见其中一个灰色兽皮的狼人,缓缓靠近权杖,两方都显得小心翼翼,似乎交谈了两句,但小钟听不到。只是那些狼人忽然耸鼻在空气中嗅了嗅,一个个如临大敌,为首那个灰色的狼人朝小钟藏身的地方张望,拿权杖的男人不知对他说了什么,灰sè_láng人顿时显得十分生气,龇出利齿,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
那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小钟只觉眼前无数碎光闪动,疾风刮得睁不开眼,连脸上身上的肉都被刮的不住颤抖。
他们并没有打很久,这一场神仙打架猝然而起,又猝然结束,因为一把雪亮的长刀从天而落,刷地扎入双方正中间的位置。那刀落下的瞬间,一切风平浪静,远处的山崖上,一个骑着巨狼的女子,身后是一轮月,即便看不到她的模样,却给人一种驰魂夺魄的感觉。
灰sè_láng人将那把长刀拔出,恭敬捧在双手上,遥冲山崖上骑狼的女子行礼。
山崖上的女子,再没有其他动作,那只驮着她的巨狼,片刻之后缓缓转身,离开山崖,带着她就像消失在了月亮里。又过了片刻,从山崖和月亮的后面,升起一艘云般的楼船,通体洁白,巨大楼船轻盈若羽,从山崖驶向高空,在天上缓缓航行,渐渐变得透明,隐没在了风里。
这一连串事情,动魄惊心,小钟整个人都蒙了,连那些古怪的巨狼何时离开的都不清楚,他反复问自己是不是做梦,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清脆的耳刮子声,将那手握权杖的男人吸引了过来。小钟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显然这一切都不是做梦,他本以为那人是要来灭口的,他突然朝自己掷出了权杖,小钟看着权杖底部带着棱的尖刺,直直朝自己飞来,然后越过自己,狠狠扎在一侧。
小钟扭头望去,权杖的尖刺洞穿了一条毒蛇,那蛇痛苦的扭着身子,挣扎了片刻便挺尸了。
“这……这是……”小钟刷的出一身冷汗,那蛇几乎快要挨着自己的身子了,烙铁似的脑袋,黑色的蛇信吐在外面,一看颜色就很毒。
原来他不是要对自己灭口,而是救他的命。
那时还是夏季,方才的打斗,惊得方圆之内兔走蛇惊,小钟只专注看着那边,忽略了身旁的危险。
那人走过来,轻轻一提,将权杖横在手中,尖刺上的蛇尸居然就在小钟眼前化作一线黑烟,那人这才冷眼看了看吓蒙的小钟,清淡的问了一句:“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果越听,神色越凝重,小钟口中那人,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搭档公西子,那个权杖正是公西子独有的开明钺。一年前的某天深夜,自己的搭档出现在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羊角山,张果努力回想,他们御城守柒字部的人,吃喝拉撒几乎都在一起,公西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最重要的是,关于小钟所说的事情,公西子从来都没对自己讲起。
那些从地下钻出的巨狼,正是三藏院出事当晚,带给御城守重创的地狼。
地狼是没有文牒,也不居住在长安的不周山遗族,向来不服从御城守的统辖,在各地时有做乱。
自从三藏院出事之后,张果始终有一点想不通,那些地狼究竟是怎么潜入长安城的?
长安城早在建成之初,太公便带着御城守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四个方位,分别埋下了四隅玄铁神柱。这四根玄铁神柱深埋地下,又是在城池初建时期,所以世人知之甚少,四根玄铁神柱如同四根定海神针,对于妖族而言,更是犹如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