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荷一脸愤愤地回了家,周大贵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没得逞,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还笑话她道:“都跟你说了,那丫头精得很,想占她便宜,凭你还差得远。”
“你能不能别说风凉话?”赵秀荷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怒道:“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纸花,却愣是问我要六块钱,要不要脸?我当初生下她的时候都没跟她要钱。”
“你是没跟她要钱,但你不是问宋二柱要了十斤粮食啊。再说了,你便是当时要了,她能给你?”周大贵一脸嘲笑道。
赵秀荷气得够呛,“反正她是我女儿,这一点,便是户口本再怎么变也没用。”
周大贵闻言却道:“那又怎么样?人家到时候结婚,收彩礼的人也不会变成你。要我说你也是蠢,把闺女卖掉就卖掉吧,你倒是捡个没用的卖啊,像是春花、杏花、梨花、莲花、荷花,随便哪一个都能卖,偏偏你倒好,捡着最能耐的那个卖了!”
说着,周大贵有些气道:“你当时怎么能那样自作主张呢?要是问了我,我哪能把那么能耐的闺女给卖了呢?你知道欢喜现在能赚多少钱吗?我大略算了下,她每年光是卖点心就不止这个数。”
说着,周大贵伸出了一只手。
“五十?”赵秀荷喃喃问道。
“是五百!”周大贵气道:“不单这样,还有那些剪纸,每个月最少能赚上十块八块,一年下来也有百来块了。还有,欢喜那丫头可能耐着呢,三天两头从山上抓了猎物下来,宋家都不用买肉。还有你看她家养的家禽,比着谁家的都肥,下蛋也勤快。如果这会欢喜是咱闺女,咱便是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也饿不死了。”
他忍不住叹道:“这么能耐的闺女,便是给一千彩礼我也舍不得嫁出去。”
赵秀荷呆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周大贵见她这样子觉得没劲,转头便准备出门,却听赵秀荷冷不丁地开口道:“你说我们把欢喜要回来怎么样?”
要说周大贵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但是,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你别妄想了,不说欢喜自己不会愿意,别忘了还有一个宋二柱呢。”
说完,他看也没看自家婆娘一眼就出门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遗憾得紧,要是能把欢喜要回来……
但是显然,赵秀荷却并不认同他的话。
宋有才才从大队办公室回来,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琢磨着要给大家开个动员大会,就有一个女人突然蹿到了他的面前。
他吓了一跳,认出是赵秀荷,顿时骂道:“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冒出来,你想吓死人呢?”
赵秀荷却突然跪下,抓着他的裤管道:“队长,你把欢喜还给我吧!我家如今只剩一间房了,家里那么多人根本就住不开,虽然有工分不会挨饿,但家里却没有丝毫余钱,便是想要建房子也没有办法,春花结婚我们都拿不出一分钱的嫁妆。还有我们小宝,他脑子不好,如果没有钱,以后谁乐意嫁给他?他不结婚,怎么传宗接代?”
“你把欢喜还给我吧,她能赚钱,她回来了,我们就有钱了,能建房子,也有钱给小宝娶媳妇了。”
她想得很清楚,宋二柱不会乐意把欢喜还给她,欢喜自己更是不会乐意回去,但户口的事儿,宋有才是能够做主的。只要宋有才答应了这事,他们悄悄的把户口给迁了,到时候欢喜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跟她回去。
宋有才有些懵,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赵秀荷的意图,顿时气道:“你做什么春秋大白梦呢?欢喜如今都十四岁了,再过几年都能说人家了,二柱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你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她要回去,这世上哪来这么美的事儿?别当我不知道,你们这是看她卖点心和纸花赚了钱,这才生出这种心思吧?”
对于宋有才的反应,赵秀荷早就猜到了,毕竟宋有才和宋二柱是隔房堂兄弟,没道理帮着外人。
“但是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不是吗?我现在想要改正错误……”
赵秀荷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有才冰冷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她,“看来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倒是提前了解了许多。你既然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也想要改正错误,那我建议你不应该把欢喜要回去,而是应该去做几年牢。”
闻言,赵秀荷的脸色有些发白,却大着胆子道:“如果我要坐牢,那宋二柱也应该坐牢!”
她就不信宋有才会宁愿让宋二柱坐牢也不肯把欢喜还给她。
“那你去自首啊。”宋有才顿时冷笑,“到时候我会告诉公安局真相,比如二柱之所以会用粮食买下欢喜,是被你逼的,因为不那么做的话,你当时是打算把欢喜掐死的。”
闻言,赵秀荷脸刷白刷白的,哆嗦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二柱告诉我的。”宋有才淡声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如今不是旧社会,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是没有权利扼杀掉孩子的生命的。别以为他们是自己生的,你就不是杀人犯了。”
事实上,村里人想把孩子尤其是女孩溺死的不算少数,但真正付之行动的少不说,还有很多半途后悔的。毕竟是自己生的,再怎么嫌弃负累重,真要扼杀了大家都心疼。
真弄死了,也没有人闲的没事去举报,这种事在乡下太常见了。
但这并不是说,对于这种事公安局就放任不管了,只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