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张焕都是在各种朝觐中度过,而各国的使臣也是陆陆续续抵达长安,大年初三,一个意外的国度却从西面而来,拔汗那国王的特使秘密抵达长安,求见大唐天子陛下。
这确实是个十分意外的消息,拔汗那国目前还在大食的控制之下,境内有大食驻军近万人,其中大食的权贵萨曼家族在拔汗那国还拥有十万顷的草场,而且昭武诸国都有王子押在巴格达为人质,在这种情况下,拔汗那国还不远万里来大唐朝觐,其意义非同寻常,引起了张焕的高度重视,当天下午,张焕便将会见龟兹国王的计划向后推迟了一天,特地接见拔汗那国王的特使。
拔汗那也就是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费尔干纳地区,汉时属大宛国,早在初唐时期便一直是大唐的忠实属国,年年派人来大唐朝觐,向当时的大唐皇帝奉上具有象征意义的土地和权杖,早在开元三年,大唐安西都护张孝嵩便率军在拔汗那与白衣大食的大将屈波底作战,连下数城,击退白衣大食军。
在著名的怛罗斯之战中拔汗那国王亲率二万勇士与唐军并肩作战,战役失败后,大食占领了拔汗那并杀死了国王,立新国王,命其向大食纳税称臣,但在其后数十年的时间里,拔汗那人始终不服大食人的统治,不断地进行反抗。
大唐恢复碎叶军镇后,引起了拔汗那国的强烈关注,大治三年初,拔汗那国王契力便遣使前往碎叶,但不幸在半路被萨曼家族的士兵拦截,联系计划失败,而这一次的出使计划早在六个月前拔汗那国王便开始准备了,他派特使装扮成商人赴回纥贸易,并从回纥南下大唐,这才成功地进入大唐。
他是秘密前来,为防止消息泄露,张焕也没有在紫宸偏殿接见他,而是在自己御书房的会客室里接见了这个不远万里而来的使者,参见会见之人除了相国韩滉和崔寓外,还有张焕的长子李琪以及其师傅李泌,了解到大年初一爬树事件的原委后,张焕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儿子教育上的疏忽,儿子这几年是变得有些胆小懦弱了,这关系到自己大业的继承问题,张焕当即任命翰林学士李泌为长子的师傅,专门负责他的教育,并从今天起,他还特地将儿子也带在身边接见各国使臣。
拔汗那国王的特使叫住契索亚,是拔汗那国王契力的叔叔,今年五十余岁,敦实矮胖,眼睛异常活泼,似乎比嘴还会说话,他被侍卫引进御书房,立刻向张焕跪下行大礼参拜:“臣拔汗那契索亚叩见大唐皇帝陛下,祝大唐皇帝陛下威加四方、与日月齐晖。”
张焕轻轻一摆手笑道:“特使免礼,赐座!”
“谢皇帝陛下。”
契索亚坐下,他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这是我国国王给陛下的一封亲笔信,请陛下过目。”
张焕接过信,他并不着急看,把信放在御案上随即又问契索亚道:“现在拔汗那国的国内情况如何,能否给朕先介绍一二?”
“臣遵旨。”契索亚长略略沉思片刻,便徐徐说道:“拔汗那国自从被大食占领后,税赋一年比一年沉重,最早时只交什一税,但从十年前起,大食将拔汗那最肥沃的土地赏给了萨曼家族,凡在真珠河沿岸放牧的拔汗那人在向大食交什一税的同时,还要向萨曼家族交土地使用税,为所养羊的三成,另外拔汗那人还必须负担大食军的军费、总督治理费,这样算下来,每年收成的十之六七都要被大食人剥走,不仅如此,前些年大食人还逼迫我们改变信仰,为此拔汗那人掀起无数次反抗,皆被残酷镇压,从去年新哈里发上台后,采取了另一种手段,凡皈依大食教的拔汗那人可将什一税减半,而不肯皈依的人则将税赋增加一倍,变成什二税。”
说到这里,契索亚长叹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和对从前的向往,“在我们为大唐属国之时,大唐从不向我们征一文钱的税赋,也不会强迫我们改变自己的信仰,我们拔汗那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大唐回归真珠河,我们国王盼望大唐军队就像婴儿盼父母,恳求陛下早日发兵,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张焕点了点头,他这才慢慢打开拔汗那国王的亲笔信,信是用突厥语所写,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将它翻译成汉语,意思是拔汗那愿意重新臣服于大唐,并愿意帮助唐军赶走大食人的军队。
张焕沉吟一下,又问道:“你们国王手中还有军队吗?”
“大食人为了不让国王养军,已经剥夺了国王的征税权,但我们国王还有三千军队,都是自愿为国王效力的拔汗那勇士。”
突来的利好消息仿佛一阵清风,吹开了一直弥漫在张焕眼前的迷雾,他的战略布局在这一瞬间豁然变得清晰起来,以碎叶为中心向四方扩展,先灭葛逻禄以解悬头之石,并在北庭、九原、西受降城三处陈兵,再命黠戛斯配合大唐的部署以扼制住回纥人可能的妄动,随即攻下吐火罗解后顾之忧,再向东发展,争取拔汗那等昭武九国的回归,这样一来,大唐与大食分庭抗礼之势形成,西域战略的第二个重大目标也就算完成了。
想到这,张焕当即对契索亚诚恳地说道:“你回去请转告你们国王,大唐会张开臂膀拥抱拔汗那的回归。”
契索亚退了下去,张焕则一直站在窗前沉思不语,这时,韩滉上前禀报道:“陛下,可否容臣一言。”
“韩相国请说。”张焕在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