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像一条狗阿。
和尚目光中的狰狞,和秦琅脑海中撕咬自己的恶犬面孔交叠在一起,少年愈发觉的他像一条狗。
这条狗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命运,在秦琅短短十七年的人生里,这狗已经出现了数次,少年每一次都被它咬的遍体鳞伤,那爪牙每次落在身上总要撕扯一些东西下来,父母,读书的希望,人的身份,秦琅在它一次次的撕扯下差不多支离破碎,狗还是不肯罢休,这次它的目标是少年的喉咙,它要夺走秦琅的命了。
是不是很痛苦,这个世界这样的丑恶,你的父母却生你下来。让你活在这个龌龊的人间,你恨不恨。
呼, 看少年有气无力的被自己拎在手里,九难很兴奋就像王举人的那条狗一样,喘口气接着说道,那些平时说爱你的人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痛苦的时候他们都不出现,你被骗了知道吗,你恨不恨他们,你恨不恨这个世界。
两个人的身体差不多大小,但和尚的修为不是秦琅可以匹敌的,被他拎在手里四处摇晃,少年的鲜血一滴一滴的从身上流淌下来,卧龙山洞洞相连,以水贯之,洞中地上以一润百带来的积水,外面流淌过来的雨水,和秦琅身上滴下的血水混在一起,最后竟是少年的血占了上风,水渐红。
猴洞的山道中梅果一个人背着叶思寰奔跑,一路经过好几个岔道,大将军和那些猴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没有义气的猴子,圆脸少女心里正在暗骂,就感到背上的异动,一回头看见少女睁开的双眸,不由惊喜道,师姐你醒了。
他呢,叶思寰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应该已经死了吧,梅果知道她说的是秦琅,摇头道,没想到那不穿衣服的老和尚这么厉害,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比师父还强一些似的,趁他没过来,我们赶快走吧。
不行,少女的肩膀上面有一个洞,那洞来自九难的指风,指风刻骨,叶思寰的肩胛骨完全被洞穿,臂上好像多了一朵红花,血为花瓣,碎骨为花心,花在少女肩上摇曳,叶思寰这一开口,脸立刻痛苦的纠结起来,可是语气却坚定不移。
当初谢后村那面墙倒下来的时候,是他挡在了我的前面,现在他的墙倒下来了,我怎么可以自己离开,梅师妹你放下我自己走吧。
师姐,梅果急了,那老和尚那么厉害,而且疯疯癫癫的出手无情,你回去一定会死的,你。
圆脸少女的话到此为止,梅果只觉肩井穴上一酸,麻痹的感觉瞬间从手臂延伸到全身,一直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后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梅果身体虽然被禁止住了,可是意识自由,感觉到叶思寰落水的身体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梅师妹,我用了婵玉的惊情指,不过力道不大,我离开后你应该就可以自由,不要回头立刻离开这里,回东阿,见到师父你就说我还在寻找大师姐的消息,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师父大限已到,不能让她老人家走的不安心。
少女吸着气说完这些话,然后转身扶着岩壁,一步步步履蹒跚的向身后走去。
师姐你就不可以为自己想一下吗,梅果口不能言,但感应到识海中那张快速苍白下来的脸,圆脸少女的泪水流了下来。
师姐说了那么多,自己师父她都考虑到了,现在又要为了只见过几面的秦琅回去,那和尚如此可怕,回去就是送死,难道就因为少年为她挡过那面墙。
师姐是你先用避厄救了他阿,你差一点倒在墙下不也是为了救人,梅果很想这么劝阻叶思寰,可是她开不了口,不仅是因为少女用惊情指封住了她的身体,更因为少女以往的言行封住了她的心,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道,圆脸少女又想起叶思寰的这句话来,第一次听见只觉得漂亮,却没想到可以如此沉重,比山都重,梅果心里被压了一座山,所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少女一步步的慢慢消失在自己识海外观的范围。
吱吱,另外一条岔道通向一个被水幕封闭了的洞口,大将军把身边那些小弟全都赶走,猴子自己进了水幕,里面不深,只有一个半人深浅的水池,其中隐隐有一副锈迹斑斑的披挂藏在里面。
铁甲依然在,大将军暗松了一口气,猴腿抬出欲上前又有些犹豫。
你恨不恨,这个世界就好像个烘炉一样,万物都在炉中泣,活着就是受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另一边秦琅的身体,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九难拉扯着,这个和尚本来是来寻找心石和红莲内丹的,现在却像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疯了一样声嘶力竭朝少年吼叫着。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秦琅的人生足够惨淡,流的血也足够多,所以他虽然身不由主的被和尚拎在手里,眼睛却还可以直勾勾的看着九难,看着这个命运化身的恶狗,少年很想笑,所以他笑了。
呵呵,秦琅脸上的微笑就像一面镜子,让九难感觉自己是那么丑陋,都是一样的痛苦,为什么自己恨不能让整个世界为自己陪葬,少年却还可以笑,和尚很愤怒,众生皆苦你独笑,那就说明你受的苦还不够多,你就应该再多受些苦,想到这里,九难的手如刀伸出,秦琅身上瞬间少了一片肉。
珞珈山的追风掌,一般是三境以下的释门修士才会学习的招式,纯用肉身之力的外功,不说九难本来近乎于佛,就是以他夺舍后的修为也太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