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病房看了一眼慕雪,她仍然睡的香甜。等我再走出去的时候我对夜班的护士说:“麻烦您,如果这位姑娘醒过来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我把电话留给了她,她向我会意一笑。我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医院。时间是八点零五分,正是人民医院这边的路段比较堵车的时候,于是我就在附近的一家菜馆定了位置等着叶欢的到来。我喝着啤酒不时地望向窗外的繁华夜色,心想:慕雪出事的那天晚上这条路怎么他妈的那么安静?可我对这些并不抱怨,只是对时间流逝的这么快感觉到无奈,对往后的日子有点心存迷惑。之前我并不是这样的,可遇见慕雪之后我总是隐隐觉得一切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可看上去路灯还是那种暖黄色的、斑马线仍然是中规中矩的,发生变化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揣摩不出来。

眼前来往飞驰的车辆中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菜馆的门口,叶欢下车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他。他的那身行头可跟一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深蓝色的牛仔衣上沾满了白色油漆、褶皱的裤子上还有大片的油渍完全像是一个月没洗过了似的。

他坐下来的时候我还一直望着他身后,却根本没瞧见什么行李箱。我诧异地问他:“佳瑜呢?”

“回家了,这当妈的就是不行,才两月没见着儿子就泪眼汪汪的。”他举起扎啤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浓密的眉毛紧促了一下说。

“我说你不是度蜜月去了吗?怎么跟刚从工地回来了是的,你不想你儿子?”我一边问他一边招呼服务员把菜端上来。

“想什么呀,当然第一时间过来看你,这么多年了,你就跟我亲儿子一样!”他咧嘴笑着说。

“去你大爷的,你这到底是咋地啦?没钱买机票在当地刷了两个月油漆?不可能啊。”我也禁不住笑说。

他又喝了一大口的啤酒,喘了口气说:“爽!我这一趟啊,也不光是度蜜月。我又开了家店,这不是手头钱不足嘛,就自己干起喷刷的活计了。”

“我操,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这都闲了一个月了!”我抿了口白酒,说。

“拉倒吧,您还闲?这两月谈情说爱的怎么样了?”他笑着说。

我微微皱眉,说:“是谈情说爱了,可说的都是你们那点事。你还别说,我真没见过这样姑娘,那听起故事来跟个孩子似的,别提多认真了。”

“讲故事好啊,柳铭心——你现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周华健是这么唱的吧?”他风趣地说。

我附和着笑了一下,而后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说:“有个姑娘喜欢听你说故事是挺美滋滋的,可说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了,就跟在空中飘着似的找不到一点方向。”

叶欢放下筷子,看着我。说:“她真打算靠这个出本书?”

“刚开始我是感觉挺不靠谱的,你说现在那么一大群孩子最不待见的就是有什么东西说教他们。过来人呢,谁没点回忆啊,真没人看这东西。可我跟她说这些的时候精神上特别享受,那感觉就像一切还未结束,方哲没有死,他还在某个城市与我们一起生活着。”

叶欢叹了口气,举起酒杯说:“一切本来就没结束,反正我们谁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方哲这孙子就是提前找到个世外桃源先过去了。他是个好人——来,敬他一个。”

“别在这敬,这有屋顶挡着他看不见,要敬到外边敬去。”我有点醉意了,起身拿着酒说。

店里吃饭的人都开始把目光放在我们两个身上,紧盯着我们一摇一晃地走出店门。

“这二位喝高了要耍酒疯吧?叫你们老板盯着点别弄出什么事来。”一个壮汉朝身边的女服务员说。

我们两个根本不在意他们用什么目光注意我们,只要他们别来打扰便成。到了店门口,我们弯下腰把酒放在地上,各自举杯对向那轮看上去有点病怏怏的惨白月光。

“今儿天气不怎么着,你说方哲会出来遛弯吗?”叶欢说笑着。

“肯定会,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都有牵挂。有牵挂的人甭管什么天气都不愿在床上躺着,都愿意出来散散步,只是不知道他在那边能不能看到这晦气的月亮。”

说到这,我和叶欢都已是泪流满面,那一杯酒就伴随着泪水一起下咽腹中。

“嘿,我怎么好像看到他了呢?就那、就那,你看那院子里的大柳树像不像我们学校的那棵。过去每次到小操场打扫卫生他都站在大柳树下边,他说就那垃圾特别多。放他姥姥个屁,谁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在五楼窗口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棵大柳树!”我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发笑着说。

叶欢拍了拍脑袋,定定的看着我所指的方向。说:“你他妈喝高了吧?那是医院门口种的龙抓槐,哪来的大柳树啊?老子不喝点酒还真让你吓尿了。”

“我一点都没醉,就是太想他了。你说你又没做对不起方哲的事,你要是见到他怕什么啊。”我坐在地上依靠着旁边的树说。

叶欢没有回答我,他也跟着我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不对,高二的时候你这孙子往警卫室三叔的炉筒子里扔了一颗二踢脚,好家伙,炉筒子都炸开花了,就连那玻璃都震碎了。要不是方哲嘴皮好帮你糊弄过去,那三叔早揍你了。”

叶欢听我提到这事,擦了把脸。笑道:“放屁去吧,那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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