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仔细想想,很替朕的小十担心。”皇帝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往后小十若和阿玖有个什么争执,裴卿是不是要亲自撸袖子上阵,帮着阿玖啊。”
裴家那三个爹,八个哥哥,可以先往后放放,单单一个裴阁老,皇帝已是觉着头疼。小十多单纯的好孩子,从小到大,裴锴是怎么整治他的?小十到了裴锴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陛下,臣不会帮着阿玖。”裴阁老很谦逊,“阿玖不用帮,她虽娇惯,可是该会的全都会,该懂的全都懂。再说了,臣若帮着阿玖,陛下定会帮着卫王,到时臣不是帮阿玖,反是害了她。”
裴阁老这是在委婉的吹捧皇帝了,皇帝哪能听不出来?他愉悦的笑,“孩子们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长辈不干涉最好。”裴阁老很卖力的点头,表示极为赞成。长辈不干涉那真是太好了,阿玖和卫王在一起,若无别人瞎搀和,她才不会吃亏。
对于自己的宝贝小孙女阿玖,裴阁老是很有信心的。
皇帝对自己最宠爱的十皇子,也是信心满满。小十他是皇子,是男人,再怎么喜欢阿玖,男人的威风不能丢,对不对?更何况,朕会把他教导成深沉练达之人,阿玖该会的都会,朕的小十只会比她强,不会比她差。男人还能不如女人么,没这回事。
皇帝和裴阁老都对自家孩子有信心,谈话一直在和平友好的氛围中进行。临分别,皇帝特地提醒裴阁老,“裴卿,孩子们大了,长辈该放手的时候,便要放手。师兄妹之间偶尔见个面,时不时的通个信,这是人之常情。”他也真算是个好爹了,为了他的小十,称得上不遗余力,见缝插针。
裴阁老恭敬的答应,“是,陛下。中郎唯恐阿玖失礼,封封信函他都亲替阿玖看过,想必措词是得体的,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这是连句亲热暧昧的话也不许说么?看的好严。皇帝不由的心中感慨。小十,你给你小师妹写封信,你那老师兼岳父都要亲自过目,可怜的孩子,真不容易啊。
谈话愉快结束,裴阁老告辞。
皇帝命令近卫解除对坤宁宫和慈庆宫的包围。不过,章皇后是可以“一切如常”,太子却是无诏不得离开慈庆宫,若有行动,必须差人请示皇帝。皇帝若不允许,他哪里都不能去。
章皇后素衣赤足至乾清宫门前长跪请罪,时值寒冬,凛冽的风一阵阵吹过,她□□的双足快冻成了冰。皇帝很有先见之明的把卫王差去吏部办事,章皇后跪在宫门外,没人来解救她。她本就年迈体衰,这几天又担惊受怕的,哪受得了这个?昏倒在地。
皇帝知道之后,皱眉,“抬进来。”他对章皇后那残余不多的情份早被磨尽,不过,章皇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估摸着还没稳重两天的小十定会蹦起来,跟他不依。“总归是小十的亲娘,是宁寿福寿的亲娘。”皇帝郁郁。
大殿之中温暖如春,章皇后被抬进来之后,没多久就苏醒了。她膝行至皇帝面前,抱着皇帝的大腿哭泣,“陛下,妾知错了,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了妾这一回。”皇帝伸手拨开她散乱的头发,凝视着她,“小十和阿玖的婚事,朕亲口告知于你,你竟敢生出这种龌龊念头?你分明是仗中宫皇后的身份,不把朕看在眼里。章氏,朕还没死呢。”
皇帝声音轻轻的,章皇后听在耳中,却是浑身打冷战。她急忙辩解,“陛下,太子和卫王都是妾亲生,妾别无他愿,只想他们两个兄弟和睦,不生嫌隙。阿玖既有那个命格,卫王是弟弟,如何还敢要?难道他有不臣之心么?陛下,妾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孩子……”
她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皇帝连连冷笑,“太子和卫王都是你亲生的?章氏,太子是你亲生的,小十是你从外头抱回来的吧,故此你从不疼他,从不替他着想。”他从小到大对阿玖是如何的痴情,你这当娘的不知道?都要和老大合谋夺去他心爱的姑娘了,竟还振振有辞。
“怎会?”章皇后痛哭,“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哪能不疼?”
我就是为了他好,才会这么做的啊。都有那种说法了,他这做弟弟的敢不避嫌,是想被他大哥记恨在心么?他大哥再疼他宠他,也不能容忍他要娶一个会生下天子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
我只是想保全我的亲生儿子罢了,两个都想保全,难道这也有错?章皇后哭的更痛。
皇帝看着章皇后痛哭不止的样子,心头升起一阵厌恶。若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做错了事,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哭的梨花带雨,那倒还罢了。偏偏是她,已经老成这样了,就是不消停。
“往后,你还是朕的中宫皇后。”皇帝慢慢说道:“你年老体衰,宫务便由端妃代为掌管。你在坤宁宫修心养性,颐养天年,也就是了。”
章皇后虽是不甘心,却也有些庆幸,还是中宫皇后,还是中宫皇后……她向后退了两步,恭敬的磕头,“谢陛下恩典。”皇帝沉声道:“若不是看在小十和宁寿福寿的面上,朕早已废了你,懂么?今后你若敢再藐视朕……”皇帝冷酷无情的目光扫过来,章皇后诚惶诚恐的俯伏于地,“妾,不敢。”
章皇后战战兢兢的伏着,殿中静寂无声。周围越静,章皇后愈是心中恐惧,汗水打湿了她的后背。良久,皇帝方淡淡道:“你回去吧,好自为之。”章皇后连连叩头,“妾,遵旨。”
从大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