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日,周六。陆柏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曾小倩曲线救国,杜鹃才勉强同意晚上回来吃晚饭。
那天,陆柏松兴奋得像个新郎倌,上午焗油、修面、吹风、西装革履。下午买菜,晚上亲自下厨,张罗一桌饭菜。他要以新的面孔开始新的生活。
赵东晟受邀早早来到,小倩跟杜鹃电话催了好几个,才姗姗来迟。四人一桌,稍冷清些。外面起风了,乌云密集聚拢。
“姐夫。”小倩收到了杜鹃的瞪眼,马上改口:“老陆,今天你脱胎换骨,容光焕发,是不是想跟我杜姐续前缘啊?”
老陆没有吭声,瞄了杜鹃一眼,指着赵东晟说道:“这是我特意请来的朋友,赵东晟先生。”
三人装傻,假意客气一番,重新坐定,两位男士酒满上,女士随意。
“这位光头先生好眼熟。”小倩不肯放过奚落东晟的机会。
东晟眨了眨眼,暗示她不要搞砸了,说:“大概曾女士在电视上,孟非、徐峥这样的看多了,瞧见光头自然眼熟。”
陆柏松听不出弦外之音,由于女神回来了,救命恩人也看到了自己的女神,虽然自己在女神面前一贯畏畏缩缩,但心底十分痛快。一时难以表达心中之情,便四处敬酒,以泄心头之奋,其实只有三处。
三人只是应付,杜鹃更是阴着脸,不见一丝笑容,心中有仇恨如何笑得出呢。陆柏松也不计较,一杯一杯地灌,看样子他想把自己非灌醉不可。
“陆老板,陆老板,慢些喝,夹些菜。今天你的女神我看到了,你言非虚。”
“我陆某人好歹也是个成功人士,怎可妄言。”他又是一杯。
“谁是女神?杜姐啊!你们不说她就不是了吗?这样溜须拍马没有水平。”
“女。。。。。。神,看在无双的份上,让我们。。。。。。回到从前,行。。。。。。不。。。。。。行?”
“陆柏松,少来这一套,谁是你的女神?你有什么资格谈无双?”
“我是她爸呀!”
“后爸也不如!”
“你。。。。。。”
“我什么呀!我说错了?她上学时你在哪?开家长会时你在哪?她生病时你在哪?她需要父爱的时候你在哪?你以为爸爸就是一个称号,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是吧。”杜鹃今天爆发了。
“我今天是来道歉的,我会用后半生来赎罪。”他忏悔道。
“你一辈子也赎不完。”
陆柏松不响了,闷着头喝酒,酒是好东西,不会让人受罪,还会帮人消愁。
经过风暴之后,杜鹃像海平面一样平静下来,静静地说:“陆柏松,结婚前五年,我冰封的心渐渐给你融化,准备取环给你生个儿子,你却学坏,渐行渐远,融化的心再次封冻。往事不要再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对得起陆家吗?对得起死去的青松吗?”
提到青松,杜鹃的情绪再次激昂。
“杜姐啊,你是要痛打落水狗呀!”
陆柏松羞得无地自容,自己只差一步就俘虏女神的芳心,只怪自己没坚持住,现在物是人是情却非。好在东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脸丢得也无可厚非。
出丑是自找的,这几年没被扫地出门已是恭喜,说明女神心怀仁慈,还有回归余地,我依然是陆家的男主人。想到这,阿q式的他不由得傻笑几声,把三位吓了一跳,以为他疯了。
“骂得好!我就是山中一只猴娃,由陆家包装成老板,由于自我作贱,又贱成了猴子。现在我想回炉,重新做人。”
“老陆,你行啊,够机灵的,说得跟唱大戏似的。分明是酒没喝到位,光头,愣着干吗?给他满上。”
小倩嘴巴够损,东晨开了第二瓶天之蓝,给他满上,那盅子小,一盅八钱,一口下去不呛人。
八点多,杜鹃收到一个短信,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还在刮,乌云压得低低的,似乎在等谁的号令,杀将下去。
今天的晚餐是陆柏松的检讨会、批斗会、数落会、悔过自新会。借着酒劲,他说了许多,态度极其诚恳,不外乎重新做人,重续前缘,重新生活,而东晟与小倩恰好做了他的证人。而沾上青松的事他一件未提,可知他是有备而来。
青松是他的病根,他一生永远的痛,一生也迈不过去的坎。
小倩跟东晟对了一下眼,轮流敬酒,陆柏松来者不拒。
“十年未如此畅饮了,爽!”
“如果青松在呢?”
他愣了一下,知道无法回避,开怀笑道:“天天畅饮!”
“你不够格!”杜鹃咬着牙说。
“是的,我不够格。”他晃了晃身子,一点没有脾气,低着头顺从地说。像泄了气的皮球。
东晟惊讶于他的酒量,更惊讶于他对杜鹃的唯唯诺诺,喝了这么多酒,竟无血性,畏缩得像个太监,把大老爷们的脸给丢尽了。
“老陆,干,一醉方休!”
又上三盅,像最后的三颗子弹,把他送上醉酒的行列,脚步跄踉,上下摇晃。
杜鹃在前面指路,东晟扶着他上楼,他说他没醉,还要喝,说这点酒算啥,海龙王还干不过他。喝醉的人不是人,他说的话自然也不是人话了。
封闭阳台上有一扇铝合金窗没关上,路过风口时,激得陆柏松打了个冷颤,未到卧室门口污物便蜂拥而出,东晟扶他到卫生间漱了个口,拖到床边,他倒头而睡。外边杜鹃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