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掌柜的上楼后,楼下便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偶尔还能从挑选首饰的人口中,听见细细碎碎的议论。
林江琬要是知道此时那些议论中,有多少都是羡慕她的,估计真要哭出声来。
来仪楼二层布置得十分雅致,之前的两桌客人,此时都请下去了,专迎他们。
人少了,林江琬更不敢左顾右看,一心盯着前头人的脚跟,余光里大致知道四处装饰都是檀木雕花的,几个匚字雅间,一头开着口,可以从楼上俯视下去,也可以用屏风遮挡。
陆承霆懒得走路,选最近的匚字间,大马金刀坐了最中。
长风紧跟着,端正立在他右侧身后。
林江琬最后一个进去,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哆嗦着朝他左侧身后走去,打算像长风一样站成一左一右伺候。
陆承霆顿时瞪她:“是给我挑首饰带呢?”
她赶紧哆嗦着又走回来,看着他的眼色,在他身边侧身坐了一半。
陆承霆看了她一眼。
此行大事未成,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嚣张,现在见她终于收了爪子很收敛的模样,感觉就像刚驯成了马似的,心里一阵熨帖。
他点头,端了端掌柜亲自奉上的茶水,示意可以开始了。
钱万里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他不需要花任何心思,郡王与姑娘中间的别扭他也无需知道,只需捡了最贵最新的首饰,一件件让女婢排着队用托盘往跟前送就行了。
林江琬屁股下面针扎似的,这边还没找到感觉,就见金光灿灿的金银珠玉被摆在托盘上,一双双青葱玉手端着从她面前走过。
金子,金子,还是金子……
她小时候第一次听说金子,还是母亲说起父亲京中的府邸大而阔绰,一月吃食支出便是斗金之数。但父亲在汝城那段时间里,不知为何困顿得很,除了手里有几件日常用的好东西之外,真没见他有多少银钱。她说想要金子,父亲便解了官服革带上的金銙扣给她瞧。
后来她出来给人看诊,别说金子了,就连银子也少见,找她看诊的穷苦人多,花使的都是铜钱,她也不大计数,给一把给两把都无所谓。
她这人一向目光短浅只看眼前,是以既然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不易得,便从小就在心里彻底弃了对它的奢望。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这么近的领会这些被精雕细琢制作成器的金子。
陆承霆见首饰都走过去两轮了这人还呆着没动,看了一眼长风,意思是不是自己把她弄傻了。
长风坚定摇头。
他皱眉看着林江琬,招手指了个婢女手里的一顶八面挑灯镶珠金冠,伸手掂了掂,往她头上一扣。
林江琬顿时被压的脖子矮下去半截,思路也断了,本能回过神来。
陆承霆受了个白眼,知她没傻,欣慰点头:“不错,这个要了。”
不等林江琬拒绝,又扣上一个:“这个也不错。”
等第三样扣上来的时候,林江琬终于醒悟了:这人居然跟凤喜是一个路数的!
不消片刻,林江琬已经快被金子埋了。
也不知是因为见她终于不傻了,还是因为眼前颇为丰盛的收获,陆承霆心情也好了些。
他自幼被一人丢在京中,性格其实极其持重内敛,除了杀该杀之人,长这么大还没找到过什么让自己觉得新鲜有趣的东西事物,而今天居然在采买东西这事上琢磨出一点意思,一时思索着要不要再带她去买点别的。
“长风,算账吧。”
他说着,又左右指了两件,都在她头上扣了扣,挥手让一并算。
长风眼都不眨,上前一步从衣襟里掏出银票。
买了这么多东西,别说陆承霆了,就连长风都没有对账的意思,只吩咐几个小厮伙计将东西分批装进锦盒里,预备着一会儿往马车上装。
林江琬一早到现在被刺激得太过,此时都麻木了,见终于完事了,赶紧在婢女羡慕崇敬的目光中,走到屏风后去重新梳洗。
来仪楼平日里生意就不错,毕竟是城里最好的,所以就算贵,也绝不缺客。
好比之前林江琬在门口看见的那些小件银饰,价格都在百两之下,大几十两的也有,甚至七两八两的也有。
所以,哪怕三五两在别处能买更茁实的首饰,有些人还是愿意存够九十两到这儿来买,就图说出去体面好听。
“娘,不是说好了年后来买吗?”门口那爿银饰跟前,站了个身穿青绿长衫的年轻男子,此时正微微皱眉。
他身边跟着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妇人,身穿陈皮色缎子褙,梳妇人常见的福禄髻,用帕子包着头,眼睛只闪着精光,在那一排排首饰上扫过。
听了儿子的话,她一挣肩膀,像是要甩开他的搀扶:“那时候说年后,不是因为银子不够,要等你爹趁过年时从侯府多拿些赏赐吗?”
她说着,另一手按了按自己栓在腰上的荷包。
今天正好赶上那件事,银子够了,当然要先来看看。
见儿子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她打了下他的手背:“清荣,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也不想想,凤喜今天让人给咱送来的银子,那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催咱们动作快点的意思?”
赵清荣轻声答道:“不是说要买咱们家那堆破医书吗……”
“你懂什么?那破医书,白给都没人要!她不过是当个借口。”乔菊生想起当初那位“大主顾”——那事儿之后,那些人又回来过,说是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