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琬昂首挺胸地踏进侯府,一路朝内院而去,待走到二门处,偷偷回头张望。
身后并没小郡王的身影。
原本强挺着的身杆这才渐渐松沓下来,微微低头,无精打采地朝荣华院走去。
她前途未卜提不起精神,老夫人见她回来却是高兴极了。
全因为她前脚进门,后脚许娘子就借了几个侯府婢女去卸车上的东西,那一箱箱一件件的贵重首饰搬进来,稍微有点眼色的,谁还瞧不出郡王爷对三姑娘的看重?
老夫人听说之后,连病都好了大半,靠在罗汉床边拉她的手:“从前生怕小郡王待你不好,又怕你性子执拗自伤,故而祖母原是也不赞成的。只是现在倒应了一句老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听许娘子回来夸你这一路都十分得体,还说天下再没有你与郡王这般相配的了,祖母真是打从心里高兴。”
林江琬原本就是硬撑,听见这话瞬间崩不住。
果然都不是寻常人,串供也如此快啊,一想到今天跟她挤在一辆马车里那个高大健硕的“许娘子”,她就觉得牙根痒痒的,总想咬点什么。
她低头绞着手指:“祖母放心,许娘子人也很好,一路上对孙女都十分照拂。”
老夫人并未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又忽然想起今日他们走后侯府里发生的事,感概般跟她絮叨:“如今什么都好,只是你父亲那边又犯了别扭。你父亲一味的不要这门婚事,竟还为此跟你二叔父吵了嘴,我却是要责备他了。”
林江琬听过不少这位尚未谋面的二老爷的事。
二太太说过,二老爷早些年在京中也有官职,后来因为侯爷一人拍板定论,将全家都从朝中剥离出来南迁了,所以现在的二老爷与侯爷一样,闲赋在家,过得十分清闲。
府里下人也说过二老爷是个风雅之人,与二太太十分恩爱,与侯爷也是兄友弟恭。
没想到却会因为这次的婚事起了争执。
这事要是之前听说,她一定会倍感压力,不过这一趟回来之后,她却一点也不担心了。
因为担心也没用。
她不太清楚侯爷兄弟们的感情,这趟出去却瞧明白了一件事——无论侯府里怎样打算,小郡王那边不过是拿婚事做个幌子。
小郡王陆承霆对三姑娘的死活毫不关心,今天就算真的三姑娘在此,也挡不住他要掀翻侯府彻查的心思,更别提自己这个假的现在还捏在他手上。
老夫人见她没答话,跟常妈妈笑道:“看我糊涂了也不拦着我,她父亲叔父的事情,说与她这个小辈做什么?琬琬今日一定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林江琬今天确实累,而且都是累在了心里。
听见老夫人送客,她便起身又与常妈妈说了些日常起居照顾老夫人的细节,便行礼告辞,回了双筝院。
一进院子,总算是到了自己的地方,至少心理上有些安慰。
她正想着松口气,又听见屋里传来呜呜的哭。
林江琬细细分辨了一下,一拍脑袋——差点把凤喜给忘了。
这厢连忙快步推门进去,迎面就见凤喜正抱着一个大木头箱子,坐在一堆旧医书中间,一张俏脸哭得花猫似的。
“这是怎么了?”林江琬瞧见了自己的医书和行医箱子,但暂时顾不上,先上前去检查凤喜:“我走之后,他们为难你了?”
凤喜一见她回来,柳叶一样细长的眼睛都快瞪成杏核了,她双目含泪扑将上来,一把抱住林江琬:“姑娘,你没事吧?”
林江琬摇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反倒是你……”
凤喜哭得更大声,只是脸上的仓皇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姑娘走后,许娘子就把奴婢堵在这儿,不让奴婢出去,问了奴婢好多话,奴婢以为,以为他们要对姑娘你不利。”
林江琬拍拍她的背,心道原来是这样——她和高大威猛的许娘子走后,真的许娘子也没闲着,双管齐下,这一下是把自己和三姑娘都摸透了。
这虽让人不喜,但原也在意料之中——那样的人面前,本来就什么都藏不住的。
让他们自己摸透了,知道她是无害的不会碍事,也许反而好。
她在斗柜里抽了条帕子递给凤喜:“既然许娘子与你一处,你便应当猜到与我一处的是何人了吧?你放心,他们没有将我如何,有我在,也一定尽力护着你,只是这事不可对旁人说起,记住了?”
凤喜连连点头,她之前哭,也只是怕三姑娘又像上回投水一样眨眼就没了。
现在人回来了,看着也平安,谈吐还这般有条有理,她自然什么都应的。
凤喜不哭了,抹着眼泪去给林江琬斟茶。
林江琬这边终于抽出空来,蹲下身去检查地上那一大堆自己的“遗物”。
她首先打开的便是父亲留下的医药箱子。
箱子十分古旧,看上去还有些脏,一般人单看外表是绝对不知里头的玄机的。
展开第一层,与一般郎中的箱子无二——一个腕枕,一副开方子的笔墨纸张,还有几本常见的医书。
然而她抬手轻轻在旁一磕,箱子向上翻起,露出一个九格深槽,放着九只白瓷瓶,里头装得分别是通窍,止血,救心,和解毒镇痛一类的丸药,这些丸药药力非常,都是提前花很多心思制好,若遇上突发急症的,带上它们便能从阎王手中抢下些时间。
这还不算完,林江琬又触了下第二层的销器机括,从旁轻轻一拉,再拉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