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钱枫和石榴睡了个大懒觉,杨氏和钱老爹都吃了早饭,他们俩还没起床。
杨氏知道他们俩昨日肯定是赶路累了,并没有去催他们俩起床,而是多煎了几块饼子。钱老爹吃完早饭就去山上砍柴了,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一日冷过一日,他要多砍些柴回来备着过冬。
现在地里没啥活干,杨氏又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她就坐在墙根下晒太阳,手里还在忙着给肚子里的娃做小衣裳。
葛桃花是个勤快之人,大清早的就吃了饭,然后去地里将最后一担萝卜给拨了回来,打算全都腌成咸菜,为冬天做准备。钱桐本来是去山上开荒了,这会子不知为啥他忽然又回来了。虽然分家后他家有四亩田和两亩三分地,但他还是觉得少,因为养了两个孩子,还想来年多挣些钱盖厨房和还债,所以就去山上开荒,心里还盼着明年村里调田时自家能再添个一两亩良田。
葛桃花蹲在那儿剁萝卜叶,打算煮些喂猪,她见钱桐忽然回来了很是好奇,“咋了,你回家有事?”
钱桐蹲在葛桃花面前,满脸喜色地说:“刚才我在开荒时听塘哥兄弟几个和二喜在商量着烧炭,说待天寒了拉出去卖。他们肯定是见二弟拉东西去县城卖挣了钱就眼馋了,便寻思着这事,但是他们又怕自己不会卖,因为从来没做过买卖不会算账。他们就拉着祥大爷入伙,等卖的时候有祥大爷算账就行。他们见我也在那儿就问我愿不愿跟着一块干,说我只要出力干活就成,别的啥也不用管。”
葛桃花怔了怔,脸上一点高兴的颜色都没有,“听说烧炭不仅要砍大树,还得呆在山里没日没夜地看住火候,火候欠了烧出来的炭就全是烟,火候大了会烧过头,就没多少炭了,这可是个辛苦活。”
钱桐呵呵笑道:“农家人干啥不辛苦,我本来就是靠力气养家嘛。”
葛桃花瞧了钱桐一眼,忧心地说:“炭价贱得很,挣不上几个钱。我娘家就有人烧炭,一个冬季烧个几万斤,足足在山上烧了一个月,然后还得拉着出去叫卖,整整折腾了近两个月,最后一人也只分得两百文钱。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跟着二弟干呢,几日就挣回来了。”
“二弟那活用不上我,我只会干力气活,别的可不会。你就让我跟着塘哥和二喜去试试吧,你娘家那里的人烧炭都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炭价涨了不少,不可能还只挣那么些钱。这段日子我也开出了一亩多地,再多开了村里人也不同意,反正也是闲着,还不如挣点钱,从明日就开始上山砍树,半个月后才开始烧炭。”
葛桃花闷着头不出声,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这时钱枫终于起了床,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钱桐立马过来跟弟弟说起这件事,还说这两年炭价涨了,应该能挣些钱。
钱桐说话时向弟弟挤眉弄眼的,钱枫机灵得很,知道大哥这是想让他在大嫂面前说烧炭好,还要满口赞成大哥去。
钱枫对烧炭的事一窍不通,但也知道烧炭得时常呆在山里,便说:“哥,再过些日子就得穿棉袄了,若是要留在山里看住火候晚上不能回家住,那得多冷啊?”
钱桐笑道:“守着火还冷啥?”
钱枫一怔,继而大笑,“也是,我这脑子真是睡僵了。我只是觉得这个活太辛苦,也不一定就能挣到多少钱。”
钱桐见弟弟不为他说话,太不够义气了,直朝钱枫瞪大眼。
杨氏刚才一直没发话,这会子却开口了,“你们别拦着桐儿,他想去就去吧,他现在也是一房之主了,有婆娘有孩子要养,靠几亩瘦田薄地虽然能挣一口吃的,但终归过不上好日子。男人总得寻条适合自己的路,待攒了钱就送松球去学堂读书,像祥大爷那样识文断字多好。”
一说到读书,葛桃花就来兴趣了,“我还想让松球以后能多读几年书,可不只是识文断字,还得做文章呢,将来当个秀才可就了不得了,指不定还可以中举。”
钱桐忙道:“那你就让我去烧炭吧,没钱怎么送松球上学堂?”
葛桃花只好答应了,“好吧,哪怕挣的少也是挣。”
大嫂都同意了,钱枫也不好拦着他哥,或许烧炭也能挣钱呢,反正他哥也不怕累。
钱桐高兴地走了,钱枫蹲在杨氏身边笑问:“娘,没想到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还挺多,那你当年咋没让我和哥上学堂呢?”
杨氏狠狠戳一下儿子的脑门,“我能把你养到这么大就不错了,那些年哪能跟现在比,先是兵荒马乱的村里人整日往深山里躲,后来又闹干旱,饿得眼冒金花哪有钱去上学堂?祥大爷能上学堂那是几十年前他爹去县里给张员外当仆人,把祥大爷养在了身边,让他陪着少爷一起读书,才跟着上了两三年学堂。你快去吃早饭吧,都在锅里盖着呢。”
钱枫本来正要打算去做早饭的,听杨氏这么说,他跑来勾了一下他娘的肩,嬉皮笑脸地说:“还是娘疼我,又给我留了饭。”
葛桃花剁好了萝卜叶,朝这边瞅了一眼,叹气道:“娘可是越来越偏心了,总是给二弟一家留饭,啥时候也给我们留啊?”
杨氏咳了咳,“若是你也孝敬我两百文钱,我给你留一个月的饭都成。”
“这可是娘亲口说的,总有一日我和钱桐也能挣来大钱,你就瞧好吧,准备着一个月的饭,还得有肉别忘了啊。”
杨氏应道:“嗯,我就等着那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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