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唐文天的身体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女人。
这是一个……人。
这个时点，出现鬼是正常的，人出现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老街作为丧葬用品一条街，即便是大白天，如果不是需要的话，一般人都不会到这边来，更别说是晚上了，何况唐文天的这家小店还是老街街尾的最后一家店。
“进来吧！”
唐文天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教果果说话的那一幕，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拍拍果果，果果听话地飞起来。
女人走进店，在凳子上坐下，也不说话，她扫了店内的东西一眼，等她的眼睛看到柜台后面的婴儿床和摇摇车时，她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老板，请问那两个多少钱？”女人指着婴儿床和摇摇车问道。
唐文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摇摇头：“那两个不卖。”
女人没有意外，说道：“那东西是给你孩子准备的吧？”
唐文天面色如常，没有因为女人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而慌张，他点点头：“嗯，她马上就满月了。”
“要满月了啊。”女人说了一句话，就陷入了沉默。
见女人不说话了，唐文天也没有要找话题和女人闲聊的心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对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分钟，女人浑身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就这样一滴滴地掉在地上，紧接着她捂脸痛哭起来。
在这期间，唐文天拿了一包卫生纸放在女人旁边，就什么都没做了。
女人哭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用纸擦擦眼泪，说了一声谢谢，又沉默了两分钟，她说道：“我也有一个孩子要满月了，是个女儿，叫囡囡。”
“你女儿一定很可爱。”
唐文天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还在坐月子，一个坐月子的女人独自跑出来，还哭得这么伤心，看来是孩子出事了。
“是的，她很可爱。”
女人想起女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然后又想到女儿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声音哽咽道，“可惜……可惜她……”
这样说着，女人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唐文天张张嘴，想说声“节哀”，又闭上了嘴。
作为普通人，我们面对遇到灾难的弱势群体，总是以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说上一句“节哀”或者是“你一定要坚强”一类的话，殊不知人家因为灾难，只想自己安安静静地待着，或是一个没多少话的倾听者而已。
女人哽咽了两声，没有再次哭出来。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你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叫什么名字？”
“是个女儿，叫果果。”唐文天看了一眼飞在空中的果果回答道。
一般情况下，在得知别人家里什么人死掉了，都不会主动询问人家死了什么人，是因为什么死掉的，倘若不知情的情况下询问了，也会马上道歉。
这一来是不提起人家的伤心事，二也是对死者尊重和对死亡的敬畏。
女人主动询问唐文天，是因为她把唐文天当成同类人了，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但是，她根本就想不到果果从出生就是一个鬼，而唐文天也没有失去果果，并不能完全理解她心中的感受。
当然了，唐文天也没有必要主动提出来，人家失去孩子已经这么伤心了，再提出来不是火上浇油，让人家更伤心吗？
“果果、囡囡，唉……”女人叹了一口气，问道：“果果是怎么走的？”
唐文天配合道：“生下来就这样了。”
嗯，这话没毛病，生下来就这样，是个鬼了。
这是实话，但听在女人耳中，就是果果刚出生就死掉了，或者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死掉了。
“那倒还好了。”女人低声说了一句。
如果是旁人，即便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听到女人这话，就算不揍她，也会狠狠地骂她两句。
唐文天却是听出了女人话中的意思，果然，女人下一刻就愤怒起来：“如果我的囡囡是生下来就走的，那也是天命，可她却是被人放进米汤中活活溺死的。”
女人咬牙切齿，眼中更是升起熊熊怒火，恨不得吃那个人的肉，喝那个人的血。
一个刚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孩子，被放进米汤中活活溺死。
什么人这么狠心？
唐文天看着女人，心中同样感觉愤怒，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女人哭得那么伤心了。
就像女人说的，如果孩子是因为体质原因或是其它非人为原因死掉了，那是天命，虽然伤心，但命该如此。
可如果孩子是被人杀死的，那就是，自然想起来，就更伤心了。
唐文天问：“报警了吗？”
“呵，报了，可因为害死我孩子的人是我婆婆，等警察来了后，家里的人都说我有了产后抑郁症，又因为孩子突然高烧去世，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所以警察又走了。”
女人又捂脸痛哭起来，同时说道：“他们都是凶手，一家人都是凶手，就因为我生了个女儿，不是儿子，所以他们就害死我的女儿，还说什么这个孩子没了，再生一个就是了。”
“再生一个，那也不是囡囡了。”
这是一出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造成的悲剧。
唐文天从小跟着爷爷长大，虽然也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