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澈是个老狐狸,城府深不说,还目光远。
女真因多次受高丽攻击这才派使臣前往大膺,目的是为了求大膺出兵驱逐高丽军。
如今雍靖王府还不曾替换大膺朝,可李君澈还是巴望着女真族的土地,是以早先便做好安排,只等女真使臣一来,便拿着大膺朝廷是否出兵一事迫使女真族割让土地。
只没想半路杀出女真使者被袭一事,将他计划全盘打翻。
人是在大膺地盘出的事,丢的是旌德帝的脸面,他为了一展大膺的雄风,便允了要同女真和亲的意思。
割让土地助其驱赶高丽军,同和亲女真族,助其打压高丽军可是两码事。
前者那是出于上位者的怜悯与之交易,后者那是亲家,友情帮助。
临到头来,女真族不但没有被算计到分毫,反而还占尽了便宜。
李君澈心血白费,气得面色铁青,不止一次在书房里暗骂旌德帝猪脑袋。
而旌德帝呢,还高高兴兴的张罗起挑选和亲人选往女真族送去了。
旌德帝年岁不小了,前头的儿子女儿们早就长大成人,这么多年,宫里也只添得一位德音公主,才岁余而已。
倒是有位喻娇公主,可那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别说太后不愿意,就是她那烈性子,若是强按牛低头,只怕要叫她将整个皇宫都拆了去。
自个的女儿里头没得合适的人选,旌德帝便将目光落到各世家里的姑娘们身上。
文贵妃说要办个花会邀各家姑娘隔日进宫玩耍的事儿还是连夜送到各家府里的。
这花会当真是来的又快又急又蹊跷,叫人不怀疑都不行。
便有人使了银钱打听个中细枝末节,听闻是要同女真族和亲,便吓得连夜就将自家姑娘的亲事定下来。
女真族民风粗狂,又是苦寒之地自然比不得大膺,别说那些个养在娇阁里头的姑娘不愿去受苦,但凡有点儿良心的也不愿为了家里出个公主这样的殊荣,便将女儿送出去。
卫静姝已是他人妇,祖母又才仙去,本来相看这等事儿自然也轮不到她,不过文贵妃生怕各家猜出矛头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往各家送的帖子上写的是邀夫人小姐一道,是以她这位世子妃同王映芝便也在其中了。
既然是花会,李君澈又闲来无事,便借着由头也厚着脸皮同卫静姝一道进宫去了。
给女真族挑和亲公主这样的事儿是个得罪人的活,文贵妃虽是不想往身上揽,却也没得法子。
如今后宫之中,皇后称病不问事事,娴贵妃又有女万事足不争不抢,她抖上那些许日子,这会子哪里撂得下担子。
御花园里劈了好大一块地儿出来,供各家夫人小姐们赏花喝茶,斗斗琴棋书画甚个的。
四月的天时,天寒乍暖,白日里头也能穿得住纱衣了,放眼望去,这些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们,比之园中的鲜花还更显娇嫩。
王映芝有几分才情,瞧见花花草草甚个的,随口都能作两句诗来,不多时就叫好几个少女围了,半刻都不得闲。
卫静姝捏了柄鱼戏莲蓬的团扇遮了半边脸儿,杏眸骨碌碌的转着,将御花园里这些豆蔻少女们都打量一回,这才轻叹一声。
同正窝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磕着瓜子的赵喻娇道“白白葬送姑娘的一生,我看啊,就该学高丽直接将女真族给攻下不就是了。”
太后老人家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如以往,赵喻娇担心她老娘,也比往年在京都待得久些。
今儿一早太后便宣了赵喻娇随伺左右,她是生怕旌德帝不顾兄妹情分,将这宝贝女儿送去那苦寒之地。
只没想到叫李君澈先行截了胡,让她来看着卫静姝。
赵喻娇吐了嘴里瓜子壳,斜睨卫静姝一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朝廷大事,哪里就是她们这些女子可论道的,也是身旁坐的赵喻娇,换了别家姑娘,指不定要叫卫静姝这句话吓哭了去。
赵喻娇闲得无聊,又抓了一把爪子,坐没坐相的压低声音同卫静姝分析道“咱们圣上那是要当仁君的,邻里之间当然要友爱互助,哪里能学高丽那下贱手段,夺掠人家领土的。”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的,却是要反着来听。
卫静姝遮了唇噗哧一笑,她倒还不晓得,赵喻娇这话暗里却是挤兑李君澈的。
李君澈可不就是整日想着占了女真族的土地。
卫静姝同赵喻娇两人,都不是甚个文人雅士,坐得一早上,喝得一肚子茶水不过,磕瓜子都磕得嘴疼起来。
日头渐升,也越发晒人,赵喻娇坐不住了,起身伸了个懒腰“走,我带你去别的地儿玩,这些个花有甚个好赏的,左右不都一个模样。”
卫静姝原本是想见一见完颜达及,是不是当真同梦里头那个取了李君澈性命的是同一人,只干坐了一上午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心里便也生了几分不耐,闻言点一点头,去别的地儿也好,总好过在这儿晒日头的。
卫静姝跟着起身,理了理衣裙上的皱褶,正准备跟着赵喻娇躲到别处去,那头便有内侍捏着声儿高唱“皇上驾到。”
今儿这场花会,本就是为着挑个和亲公主出来,旌德帝何时带着何人往御花园来那都是原先就定好的。
内侍一唱,文贵妃便带头行大礼迎旌德帝,各家夫人小姐也都跟着下跪参拜,卫静姝同赵喻娇落在最尾。
听得旌德帝道一句“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卫静姝隔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