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澈在龙舟赛上赚得盆满钵满,可到底那些银子也不是拿来填充私库的。
一百多万两白银,加上王景硕另外奉上的几十万,凑足两百万,也不过才经手,连捂热都不曾,便又送了出去。
朝廷多年来无作为,继任的皇帝一个比一个色令昏庸。
雍靖王府多年来守护雍靖十州,忍辱负重多年却也照样成为朝廷的眼中刺肉中钉。
但凡有些血性的再是能忍,却也都心生不甘。
自打李君澈幼年时被旌德帝请入京都为质子,雍靖王便私下扩张势力,养马练兵,为的也不过有朝一日。
那两百来万两银子,瞧着是数量庞大,可真要用起来,倒也算不得甚个。
卫静姝晓得李君澈是赢了不少,可到底多少却是不晓得。
她本预叫李君澈输得连亵裤都没得穿的,可这会子同她所想相左,一时间又忍不住生起闷气来。
见李君澈从龙舟赛上回来,便又同王景硕躲进书房里头半日,还当他们密谋如何瓜分银钱,便越发不阴不阳起来。
到得傍晚见着李君澈,便双手环胸,笑得渗人“想不到,堂堂世子爷,还能干出搜刮民脂民膏这等事儿来。”
李君澈自然晓得她为着哪一桩,自也不生气,只笑道“说起来你也算爷的同党。”
那些个银子,明面上,可都是卫静姝一口气全压红舟赢回来的。
李君澈说的是事实,卫静姝没法辩解,气得头一扭,语气不善道“就算我助纣为虐那也是被奸人所利用。”
她就不信,这世间哪有那般凑巧的事儿,她压红舟,红舟便一定能赢。
李君澈笑着伸手往她额间一敲“我不是纣王,你也不是妲己,如何来的助纣为虐。”
见卫静姝捂着头气哼哼的,也不瞒她“那些个银子将将送了出去,王景硕还多贴了几十万,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哪里算是助纣为虐,不过是劫富济贫罢了。”
“少糊弄我,外头传言雍靖王府多良善,那是人家单纯”
卫静姝瞪着眼儿,狠狠揉了几下额头,一个字也不信,却是越发不想再同雍靖王府有甚个牵扯。
雍靖王府在外头是有个好名声,比坐在九五至尊之位的旌德帝名声好得多,可照样还不是滥杀无辜。
前世,太子登基,李君淳袭雍靖王,不过短短两个月,掀起的杀戮只怕几千个日日夜夜颂往生咒都未必能填平。
李君澈却是好笑,说别个单纯,难道她自个就不单纯了
卫静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同世子爷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回,倒也扯平了,咱们两不相欠。”
“打明儿我就回云州去,望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日后再别有甚个牵扯。”
她本就有所打算,此番说得又是决绝。
李君澈却是猛的脸色一白,捂着心口喘不过气来,脑中反反复复皆是那梦中卫静姝所说之言。
“不过是春闺寂寞的一场梦,没什么好计较的。”
“是我蠢钝,你们雍靖王府,怎么可能有那有心之人。”
“也好,本就是陌路人,到得如今,也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那萧条的背影,孤冷又决绝。
李君澈只觉心如刀割,疼得发慌,眼眸迷乱,喉头发紧,一阵腥甜猛的窜上喉头。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卫静姝早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见他口吐鲜血,忙扶住,满脸焦急,小嘴儿张张合合的问着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眼前瞧见的,却是满天的雪花,以及坟头上连名字都没得的墓碑。
李君澈的不对劲,闹得整个别院都不安生,大夫进进出出,摸脉开方熬药,却是连病因都寻不到。
卫静姝更是守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敢离开,生怕这人是叫她气死的。
可李君澈不过睡得小半个时辰罢了,再醒来便跟无事人一般,连面色也如常,丝毫瞧不出来方才还是个吐过血的人。
他靠在大迎枕上,一抬眸就能见着低眉敛目的卫静姝,瞪着水汪汪的眸子,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同那梦中萧条的背影相比,他更喜欢她无法无天的模样。
总归自个会帮她兜着。
王景硕立在榻前说得体贴的话,李君澈一句都没听进去,他那双眸子就落在卫静姝的面上,过得半响,复又没头没脑的说一句“我定了桌席面,打算今儿夜里同你一道用膳的”
王景硕只当这话是同他说的,有些不明所以,赵尔容却是立时明白过来,扯了扯王景硕的衣袖,轻声道“咱们先出去罢。”
复又朝卫静姝呶呶嘴。
王景硕这才明白其中意思,将目光落到卫静姝身上扫视一圈,这才拧着眉头同赵尔容一前一后出了门。
天色还未全黑,廊下已经点上了灯笼,王景硕走在前头,赵尔容便低眉敛目紧跟在后头半步。
自打进了这别院的大门,成了他的外室,她便一直同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王景硕望着这一眼就瞧到头的长廊不知道想甚个,却忽的停下步子。
赵尔容一个不妨将将撞到他的后背,整个人一惊,忙屈膝致歉“妾身不是故意的,望爷莫动气。”
“容容”王景硕转过身来,没有似往日一般大发脾气,只是伸手将她扶起“你不必这样的。”
说着又眼神一暗,闭口不语,只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屋里头灯火通明,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