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祷告完毕,仰望昏黑的星空,仿佛捣蛋老汉的生死大权就掌握在所达报的那些神佛之手,顷刻可以带离捣蛋老汉的魂魄,去所向往之地。
三宝慢慢地站起来,突然头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声惊雷,雷声震耳欲聋,震裂心脾,几束光电冒着火花从窗子射进屋里……吓得三宝胳膊一软吓趴在地上,嘴碰在地上磕着牙齿,一阵钻心的疼,用手一摸黏糊糊的血。
“啊!妈呀!”屋子里传出几声惊叫,有人哭爹喊娘,有人撞倒家什器物,一片混乱,一片漆黑。
“怎么了?”三宝顾不得嘴疼往屋子里大声喊叫,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屋子里出事了。
他忍疼急忙爬起来往屋子里冲去,刚要揭开门帘,“咣!咚!”他和第一个往外逃出门的腊月撞在一起。
三宝想要进去,腊月快速往外逃离,体格健壮的腊月把瘦小的三宝撞飞,最后一个趔趄摔倒在院子中间,头碰在花园墙上。
这次不光是嘴疼,腊月的胸扣碰在三宝松动的牙齿上,两颗老牙光荣的退休在嘴里,混合着血腥味,疼痛传遍全身。
三宝的头撞到花园墙上,一阵晕乎就昏了过去。
腊月撞飞了三宝,黑暗中她没看清到底撞到了什么?等到三宝“啊!”发出声音时,才模糊中看见躺倒在院子里的三宝,她知道闯祸了。
“三爷!你没事吧!”惊魂未定的腊月,意识到自己撞飞了人,就下意识的喊道。
躺在院子里的三宝没有回音,屋里的人哭喊吵闹着陆续跑了出来。
腊月刚想跑过去看看三宝,又是一声惊雷从头顶滚过,紧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狂风大作,哭声雨声风声混杂在一起,漫过了躺在地上小声呻吟的三宝。
蛋大的雨点打在三宝的脸上,冰凉刺激着神经,迷糊中感觉到疼痛,他醒过来了。
三宝吃力地挪动着全身酸痛的身体,暴雨中下意识的想爬起来时,有礼和有福跑过来扶起他,快速架到屋檐下面。
三宝脑子开始清醒,不知刚才屋子里哭爹喊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顾不得疼痛,就急忙喊道:“有云!发生什么事了?”
屋子里又亮起了灯光,刚才那道闪电扑灭了煤油灯,白炽的闪电光耀得人眼前闪着雪花,逼迫大家闭上了眼睛,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什么事?
但人们听到惊雷看到闪电时,屋子里“噗!”发出来巨大的声响,像是车胎爆裂的声音,有如爆米花的皮袋声,耀眼的光亮刺痛眼睛,祸事来了!来不及细想就下意识的往外跑,跌跌撞撞,哭爹喊娘。
大家哭喊着外逃时,有云紧闭着闪耀雪花的双眼,那声巨响就在跟前,但不知道来自何处?他在慌乱中安静了下来,闭着眼身上摸索着寻找火柴,他想点着炕桌上的煤油灯,可他就是摸不见。
火柴可能掉在炕沿上了,眼睛里雪花减弱,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看不见,可鼻子里闻到有股棉布烧焦味儿,燎烧猪蹄皮毛的味儿,夹杂着炉子里烧骨头的味儿,这些味刺激着有云的鼻粘膜打了一个喷嚏,屋子里哪来的这种混合味儿?
忽然又一道闪电划过,他看见了掉在炕沿上的火柴盒。
他刚才听到儿媳妇腊月急促的喊三爷的声音,外面可能也出事了?他刚才混乱中听到三宝和腊月的撞击声,那时他离门近,但他没想过逃出去,所以声音听得清楚。
躺在炕上的捣蛋老汉是他老父亲,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只等时日。此时,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不能不顾躺在炕上的老父亲而自己去逃命,昧着良心不能做不孝的忤逆之子。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先点着煤油灯,黑暗中屋里屋外什么都看不清!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煤油灯的光照亮了屋子,有云急忙拿着灯去照看躺在炕上的老父亲,天哪!老父亲身上冒着烟,一股刺鼻的骨肉焦味儿从他身上发出来,面目焦黑,连嘴唇上花白的胡子都烧焦了,刚才的雷电击中了躺在炕上的捣蛋老汉,他死了。
“啊!爹!爹啊!”有云爬上炕抱着捣蛋老汉的尸体哭喊,惊魂未定的屋外人,听见有云的哭喊,就知道屋里出事了。
“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啊!”三宝急忙跑进去,看见烧焦了的捣蛋老汉,就大声哭喊起来。
“老天爷啊!我让您指引明路,少受委屈,这下可好,让雷神抓走了啊!可怜的大哥啊!你走的好苦啊!”三宝抹鼻子掉泪的抱怨起老天爷,他的达报起到了作用,瞬间捣蛋老汉脱离了尘世,但这种死亡惨相,谁也不愿意接受。
屋外人听见哭声,就急忙跑了进去,再也顾不上害怕闪电雷鸣了,看见烧焦的捣蛋老汉就放声大哭,哭爹的,哭伯的,哭爷的,还有哭哥的连成一片,哭声夹杂着雷雨声,盘旋在黑城的上空,久久未能散去。
活在世上的捣蛋老汉,临死前被闪电劈中,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所牵挂的亲人,带着哀怨、喜乐、恐慌、劳累等一切尘世的喧嚣走了。
捣蛋老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