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荒野之上环狼伺虎的争斗,不知哪一方会首先发起攻击。
“我没告诉过你们么?”我出了声。
“那玉佩,是我的。”
……
大殿上还是没有人说话,郁珵冲着我张大了嘴巴:“怎么是……”
“傻珵,”我打断了他,“你记不记得,早在酒楼里,你就把玉佩送给我了。”
郁珵蒙着点了点头,又急急地开了口:“可……”
“后来我把玉佩又给你,只是给你保管而已,可没说要物归原主。”
“再说了,你白吃白喝这么久,不许我收点儿利息么?”
郁珵愣着说不出话来。
等他回过神,却又拉着我想转身,“走,姐姐,我们,走。”
怎么走?
走得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活的也算有情有义了。
与其我俩一起被困着出不去。
还不如,让他先走。
“道长,”我挑了挑眉,“通了灵会有什么反应?”
“这……”他开了口,语气谦逊,“贫道也未曾见过,不知会有何反应。”
这就好办了。
我便在滴血时捻个诀,让玉佩自己闪个红光,好像通灵的样子便可,至于之后,他们自是不会把目光放在郁珵身上,而我要脱身,便容易多了,哪怕将来换个身份再回来,也不算亏。
是,也不算亏。
我走上前去。
郁珵使劲地拽着我的手:“不,不,走。”他可能是急了,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傻珵,”我挑了眉,“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他拉扯的手停了下来,愣愣的,并不明白我在问什么。
“我有多惜命你不知道么?”我说得轻松。
“不,不要!”
他这声吼得大,大殿本就寂静,更是方便了这声音的传播,四处回荡。
像是个不达目的就乱发脾气的小孩儿。
虽然他的心智确实是个小孩儿。
整个大殿,怕是只有他一个人敢这般大吼了。
以前在天上也是。
真就像风一样,自由而不受拘束。
所以我才不后悔。
我护着的人,有最自由的天性,和最柔软的心。
我拿起匕首,“嘶”地一下割开了食指。
有血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殷红的血珠摊开在指间,如同绽开的一朵朵血红的花。
那花朵缓缓移到玉佩上方,渗进剔透的凹缝里。
指间好似环绕着清风,而周围,有无数的眼睛。
一朵……
两朵……
差不多了。
我一边思忖着一边捻起了诀。
玉佩本是碧绿剔透的,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周围的一排小字并不是我熟悉的字样。
可倏地泛起了红光,开始是最外边的一圈,后来向内漫延,如同墨汁滴在水上一般殷开,红光盈盈。
我感到张大牛冲着我这边伸长了脖子,郁珵也没见过这番景象,微微张开了嘴,几丈外的那群官员虽看不真切,但也感觉出了那玉佩的变化,牢牢地把目光锁在我身上,除了龙椅上那人还是冷冷地靠着椅背,仿似对这一切毫不关心外,每个人都很惊讶。
可我最惊讶。
因为……
我根本没来得及捻诀。
众人都沉默了。
看着我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那玉佩上,又一滴一滴地被玉佩吸收,再不可寻。
“滴答,滴答……”
“滴答……”
张大牛是第一个回神的。
全程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以手掩唇假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目光凌厉,反应快的好似早已被告知了走向般。
随后抬起左手,一根食指指向了我,声音雄浑,掷地有声:
“这人,她是妖怪!”
……
所有人都惊愣了。
包括我自己。
即便不是人,我也该是个法力微末的小仙。
虽然我内心并不认为仙与妖有何种明确的差别。
可在凡人眼里,一种是救百姓于水火的万能神仙。
而另一种,是杀人不眨眼的吃人妖物。
简直天差地别。
“我,我不是。”我说这话时心里发慌,又一想,区区凡人有什么可怕的,真是在人间待久了连胆子都被磨没了不成?
便又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呲牙咧嘴道:“你血口喷人!”
“你胡说什么!我姐姐不是怪物!”郁珵反应过来,也大声地为我辩护,周围那群官员显然也是不信的,有些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将一字胡都快撇成了小八字胡。
只有龙椅上那人,还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我也相信她不是!”
殿外传来这喊声,声音清脆,带着些许未退去的童音。
一双金线玄靴紧接着踏进了大殿,随后是华贵的祥云下摆,细纹的上衣……
图,图晏?!
天助我也。
我心想,这下局势该一边倾了,便伸出手想要过去,毕竟他还是皇子,说话该是有分量的。
可空气里,空无一物。
我伸出去的手呢?!
再一转头,只见郁珵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的身子。
是半透明的。
且有越来越透明的趋势。
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怎,怎么会?
我要是真就这么消失了,不就有理也说不清了么?
傻珵呢?
傻珵又怎么办?
我脑子已经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