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岁数到了什么人都能见着……
“抛那么用力,你就不能轻……”
我正满腹牢骚地想大声抱怨他几句,便见面前一个身着粗布长袍的老大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得一愣,手里一个萝卜掉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萝卜?
我目光一顿,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坐在大街上。
“黑,黑洞?”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是他把我送出来的么?
用抛的?
这也行?!
“黑,黑洞?黑洞!”
我感到周围几个路过的行人纷纷朝我看了过来,可是却仍然抑制不住地喊着。
为什么我已经出来了,却没有看到他?
你想过要出去么?
没想过。
言犹在耳。
我突然止住了喊叫声,缓缓低下了头。
右边的袖摆显得尤为宽大,不消看,便可知,化了形的草叶并未变回来。
我以为知道这点儿希望破灭后一定是很难过的。
可其实并没有。
如果没有遇到他,我还会这么平静么?
我不知道。
可只要一想起那扑面而来的黑暗与死一般的寂静,就已经觉得要发疯了。
真有人能忍受并愿意一直待在那里么?
我又想到了他。
嗬,怎么没有?
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我便站起来向街边走去。
两旁的柳树已然开始抽芽,砖石里偶见破隙而出的野草,露天而筑的蔬菜铺子早已摆上了新鲜的茄子毛豆,明明单从天气里并未感到差别,这景色,却一转眼由枯黄转向荫绿。
在那黑暗里并不能明显感到时间的流逝,记得我消失时还是深秋,这转眼已到春天。
一晃小半年都过去了。
时间过得忒快。
也不知,郁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左右我根本没地方可去,便想着不如回当初投靠的那山里的寺庙。
本以为一路上会没什么人的,我暗忖,不曾想竟是不少,三三两两,还有几个手挽手的小姑娘,衣着华贵,举止不俗,头上的白玉簪光洁剔透,但是看着便能顶我几套衣服。
这么多人,顺路么?
途径好几个岔道口,我都以为会有部分人要分道扬镳了,谁知,众人竟像是约好了似的,都往那山上去。
“大娘,”我忍不住问了斜前方挎着小菜篮的大娘,“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那大娘见有人问,笑得和蔼,眼角的皱纹被挤了出来:“我儿今年就要赴京赶考了,我来这儿拜一拜,图个好彩头。”
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骄傲。
我向那大娘道了谢,便沉思了起来:空辰大师近日里这般厉害了么?几个月不见,宣传都宣传到镇上了?
可我没想到,到了寺门口,更夸张。
要说最为夸张的,便是这寺门。
几个月前明明是个走到跟前了才能看到的简陋的木门,而今却换成铁门,刷上了红漆,修了高耸的石柱,隔着两个山头,一眼就能望见。
人头攒动。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急,都有机会,都有机会。”门外站着的小和尚正扯着嗓子叫喊着,奈何人太多,乌拉拉不少嘴都张着说话,那声音传到我耳边时已几不可闻了。
过了一会儿,暗红的铁门徐徐打开,从里面又走出个小和尚,那小和尚双手合十,弓着身子道了句:“各位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请随我进来。”
我本来做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听到这话倏地站了起来。
可那小和尚身后只跟了稀稀拉拉几个人,便又进去了。
怎么个意思?
围在外面这么多人都是来看铁门的?
“等,等一下!”我赶紧大喊了一声,“还有我,我也要进去。”
那小和尚一愣,挑着眉看我,“施主交了香火钱?”
“还没。”我道。
“不交香火钱进不去的。”旁边一个老大爷小声地提醒了我一句,“进去一次要一两银子呢。”
“一,一两银子?!”
银子都这么好赚了么?
那小和尚似是也看出了我没什么钱,顿了一会儿,便又转身进去了。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只有一个小和尚在外面扫地,荒寂得很,听的那小和尚大喊一句,空尘大师便带着两个小和尚从门里出来了。
虽然那时说得话也不招人待见,可我竟觉得也比现在这般好。
等那小和尚再出来了,我立马挡在他面前,“劳烦小施主进去问一问,我和空尘大师也是认识的。”
那小和尚扫了我两眼,似是想起我就是刚才那人,便敷衍地应了两声。
嗬,信你有鬼。
待第二群人要进去时,我便趁着那门打开的瞬间冲了进去……
“喂!你干什么!”
身后有人在大喊。
可我总不能停下来笑着跟他说:“没干什么,我就进去看看。”
不得被赶出来么?
我私心里是想直接跑进去绕到后院儿的,却不曾想,刚一进去便楞住了。
内里也是装修精致。
边角上种了一片牡丹,我甚至还能记起当初空尘大师说想在这里种牡丹时向往的眼睛都眯成了条缝,可一说到没钱买花种又连连叹气。
那时我还在心里调侃,这要真种上了牡丹,和周围朴素的小屋格格不入,不得像是清丽的小姐化大浓妆一样俗气么。
可如今倒是分外应景。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