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秭归
西陵峡西起官渡口,东止南津关。峡口长江北岸,一条小溪静谧的流淌着,世人皆唤它香溪。
此溪深处湛蓝凝碧,浅处清澈见底,源着此溪上寻,便是宝坪村了。因着香溪流经村前,溪水三西半绕着一峰青山,山腰天生一方平地,而坐落于那块平地上的村落,因此得名“宝坪”。
“哇!”的一声哭啼,打破了这个纯朴村落的寂静,哭啼声源处,正是古宅王家。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只见一头戴灰巾的稳婆抱着襁保中的新生婴孩儿,打开了屋门,对着面色焦急,屋外苦等的王襄欣喜道。
王襄正是此女娃的父亲,在宝坪村落,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殷富人家。膝下有一子王新,年十二,如今老来得女,笑逐颜开,稳当的接过刘婶手中的女婴,笑着对她道:“多谢刘婶了。”
“恭喜王老爷喜得千金。”刘婶笑着贺道。
王襄听了,更是笑逐颜开。
一旁的小儿王新,此刻踮着脚看向王襄的怀里,眨着眼一脸新奇道:“爹爹、这便是妹妹吗?”
“是啊、新儿日后可要多让着妹妹。”王襄抚了抚王新的头道。
“嘻嘻。”王新露出皓洁的虎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好了、我们去看看你母亲。”王襄亦笑着,侧过身抱着女婴上前便进了里屋。
屋中布置的朴素、简洁,木雕古床上,两边绸幔挂在了细银勾之上,只见女婴的母亲卢氏此刻正平躺着,吐出轻微的气息。
卢氏见着王襄进屋,虚弱的朝他笑了笑。
王襄随后抱着女婴,走到了卢氏的床前,王新随即恭敬的侯在一旁。
王襄替卢氏理了理两鬓的发丝,继而紧握住她的手,温言疼惜道:“阿音,你受苦了。”
卢氏笑着,朝他轻摇了摇头,轻抚了抚女婴的脸颊,朝着王襄笑道:“女儿倒像夫君多些。”
“夫人此言差矣,吾女像吾妻,日后定亦风华绝代。”王襄不以为意,伸手抱紧了母女俩儿,笑着回应着。
卢氏略带羞涩的低了头,面上却是止不住的幸福笑容,带着娇嗔道:“新儿还在了,这把年纪了,还这般油嘴滑舌。”
“夫人的美貌,可是众人公认的,可不是为夫一人独赞!”王襄凝眸望着卢氏,颇有些自傲的说道。
说来,也的确如此,卢氏年轻之时,风华绝代,被誉为秭归第一美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而卢氏选来选去,最后嫁与了当时温厚多礼,不善言辞的王襄,惹得众多追求者忿忿不平,拂袖而去,皆叹一朵娇艳之花,怎么就上了王襄这艘“木”船?
卢氏见着他这般模样,泯嘴笑了笑,又道:“夫君可有给女儿起名?”
王襄手指刮了刮女婴的小鼻,略思虑了一番,朝着卢氏正经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斟酌了一番,特地去询问了先生。若是男孩儿,便叫她彦君,若是女孩儿,就唤她昭君,夫人意下如何?”
“昭君。”卢氏轻轻念着声来,轻点了点头道:“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复赞同道:“好意、好听。”
“娘亲刚才念的,可是屈子《离骚》中的一句?”王新在旁听了,接道。
“多日不见,新儿的功课倒是有了长进。”卢氏点了点头,对着王新笑着称赞道。
王新见母亲夸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继续摇晃着小脑袋道:“夫子说,这意思是芬芳的香草和污浊的汗衣虽混杂在一起,可是,光明洁白的品德并没有受到侵染。”
“是啊、爹娘希望昭君永远都能存昭明之心,即是女儿身,也能如我们秭归的先祖圣人一般,坚贞不屈,心怀家国。”
王襄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怀中的女婴开怀大笑道:“从今往后,你就叫昭君咯!”
怀中的昭君似是听懂了一般,对着王襄眨了眨眼,咯咯直笑。
卢氏见着眼前的父女二人,眉眼尽是温柔,亦不禁轻笑出声,整个宅院中,都充满着新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