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昭君的房中,传出悠悠的琵琶声,曲转悠长,缠绵悱恻。
“姐姐。”荀玉进了屋来。
“荀玉?”昭君见是她,忙放下琴笑道:“这般早便过来了。”
荀玉盈盈细步的走了进来,坐于昭君身旁,笑道:“姐姐今日的琵琶声,似乎与往日不同。”
“哦?”昭君稍凝眉,笑道:“有何不同?”
“平日姐姐的琴声,总是空灵洒脱,犹如空中的大雁在碧水蓝天翱翔。今日的琴声,却为何带着一丝沉顿,仿若大雁在回首期盼些什么,或是雏雁、亦或是心爱的伴侣?”
荀玉打趣笑道:“昨日姐姐出宫,可是发生了什么稀奇事?”
昭君听荀玉如此说,心突的一跳,今日总是不能专注的弹琴,脑海里浮现的、竟都是那张霸气又兼温和的脸。
匈奴的左伊秩訾王,昭君心里默默念道。
仅仅一面之缘,她这是怎么了?
“看来、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了。”荀玉面上打趣笑着,心中却默默猜测着,难道昭君一直无心圣宠,是因为她的表哥。
昭君略过这一话题,淡笑了笑,又向荀玉问道:“你了、昨夜可见着陛下真容了?”
荀玉听了昭君所问,失落的垂下了头,叹道:“隔着太远,看不太清。不过他一身明黄龙袍,立于众亲贵间,是何等的威严风姿啊!”说到后面,荀玉语气中,多了一丝崇拜。
昭君笑了笑,两人又谈话了许久。
夜幕降临、天色如泼墨般暗沉,昭君在殿中梳着黑亮柔顺的长发,紧紧攥着手中的鹰纹金饰牌,金饰牌映着月光,显得愈发明亮逼人。
昭君回想着昨日的一切,心中总觉得有一丝网,缠得她辗转反侧、梦魂萦绕。
一见钟情?
昭君为自己的一反常态寻了个理由。缓而又暗自笑了笑,她的身份,哪里有资格一见钟情。
惆怅之感久经不去,昭君不禁起身披了纱衣,抱着琵琶出了屋中,漫步不觉便到了御花园中,园中有一亭,唤幽兰竹亭。
昭君坐于幽兰竹亭上,只见天空中有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云生月隐,神秘、迷离,虽不及西子之善睐明眸,却独具情调。
昭君只觉此景迷人。不禁轻弹起了琵琶,唱起歌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谁、是谁在唱歌?”忽的,一男子探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来。
昭君心一惊,立刻停了琴音,遁身离去。她在这宫中静默惯了,并不想与任何人有太多交集,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石显、你可听见了歌声?”刘奭一身明黄便衣,向一旁的石显追问道。
今日本是已逝司马良娣的生辰,他心中一时忧思愁绪,闲步在这御花园追念佳人,不料,竟听见了如此动人的歌声,如此美妙的琴声。
“这……奴才并未听闻啊。”石显稍作停顿竖耳,回道。
“怎么可能、方才明明……”刘奭蹙眉道。
“陛下、您定是太过思念良娣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石显在旁劝慰道。
“真的么……”刘奭喃喃念道。
良娣、你究竟在何处,你可知你走了之后,这深宫之中,竟再没有了与朕知心之人。
刘奭神色忧郁的继续向前漫步走着,悠的一方绣帕,伴着夜间微凉的风,簌簌飘移至他的脚步前。
刘奭眸中微动,拾起了绣帕攥于手中。
洁白的绣帕上,绣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似鱼又非鱼,其形如桃花,身分四瓣,晶莹透明,随波嬉戏,与片片飘零的桃花浑然一体。
刘奭轻轻的细看着,四方绣帕的右角却绣着一个昭字,这明明是方女人绣帕,可是这字,却绣的铮铮铁骨,刘奭心下讶异。
或许,这方绣帕便是方才唱歌之人所遗,刘奭思及此,忙对身旁的石显,郑重吩咐道:“去、给我查查这宫中可有名带“昭”字的女子,朕重重有赏。”
“诺――”石显躬身应和,见着皇帝眉梢的喜色,心中暗叹,这方绣帕的主人,怕是有福了。
夜如黑砚,愈发沉了。
昭君静坐在屋中的塌上,心仍旧没有沉寂,那男子究竟是谁、怎会夜半游荡在御花园中,或许是夜巡的侍卫、又或许是留宿宫中的某位皇亲吧。
“小姐、我煮了桃花羹,可要尝尝?”昭君正思索着,只见毓秀推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盅羹汤。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昭君惑道。
“毓秀睡不着。小姐方才外出吹了冷风,喝些热羹暖暖身子吧。”毓秀盛了一碗,置于昭君身前。
“还是毓秀最好。”昭君轻笑着接过桃花羹,轻打开盅盖,微闭上眼,只觉泛着氤氲的清淡桃花香气扑鼻而来,昭君拿起瓷瓢,便一勺一勺的喝了起来。
半晌,青玉碗便见了底。
昭君放下碗,下意识将玉指伸向袖中,却是一愣,她的绣帕了?
“毓秀、你可见着我的绣帕了?”昭君有些急道,那方绣帕上绣着她的名字,如此贴身之物,若是让不相干的人拾了去,或是多生事端的人拾了去,不知是怎样的一场风波。
“这……白日荀玉小主过来,还见小姐用过,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毓秀亦是焦急了起来。
“难道是遗落在了御花园……”昭君头脑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