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这一场辩合最吸引人的地方,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荆池和公孙冉的这一场诡辩,明着看好像是公孙冉提出了自己学派诡辩中最无懈可击的“白马非马”论,让荆池没有辩驳的办法,是在整个辩合中处于主导地位的,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并不是如此,其实一开始荆池就已经处于主导地位了,而且还是绝对的主导地位,因为从公孙冉提出了“白马非马”的那一刻,名家就已经在荆池的圈套之中。
荆池之前故意说公孙冉的辩合是借了公孙龙子与儒家孔穿的对话语境,但是墨家不是儒家,自然没有儒家圣人孔子关于“楚人非人”的言论,要是公孙冉不能提出“楚人非人”之外的论证来证明自己的论点,那就是不能将自己说服的。
不过,思量一下,墨家真的没有和“楚人非人”差不多语境的学术辩论?也是有的。怪就怪在公孙冉实在是太博闻强记了,墨家的章竟然也是烂熟于心。
荆池这样有意提点,公孙冉就莫名其妙地进了荆池所提出来的圈套,这之后公孙冉已经中计,所有人都以为,公孙冉提出钡练巧比恕本退闶峭耆将荆池给说服了,可是却不知道这是荆池的有意为之。
因为“杀盗非杀人”同“白马非马”以及“楚人非人”都不是一个概念。这当中,前者是一个句子,就是一个状态、事物,但是到了后面的二者却都是词语,光是词性上就解释不通。
本来“杀盗非杀人”和“白马非马”在论证上的方法都是一样的,都是可以成为诡辩论,可是不一样就在于有人注意到的并不是语境,而是词性,这上面到底就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意思了。
这样曲解,几乎可以和公孙冉在论证《诗经·伐檀》就是一样的,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套路,公孙冉在这一场辩合中已经被荆池安排地明明白白的。所有关于两人的对话都是一场安排,荆池在这一场辩合中是处于绝对的主导。
但是端木璟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那就是关于这场明明白白的安排并没有几个人看明白了!
很多人在听到了荆池的言论之后只是以为荆池有像公孙冉那样的雄辩之才,本来墨家在辩论一事上也提出过一些经典的例子,所以很多人都只是以为公孙冉之所以会败给荆池,不过是因为荆池能说会道。
可偏偏,荆池这样不仅仅是能说会道,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人家就是故意让公孙冉进入了误区。很多人会感叹荆池诡辩的高超,只有真正看懂了的人才会沉下心来赞叹荆池,这人对事物的把控实在是强大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运筹之间,不输任何人。
端木璟也在心中暗暗高兴,倒是没有想到,荆池这个人看着不正经,但是排兵布局什么的倒是很有些手段,居然还可以这样,这是算准了公孙冉会当着墨家的面效仿当初公孙龙与孔穿的对话,哪里知道会在阴沟里翻船。
不对!
端木璟心里否定着,荆池的这个小计谋虽然挺损的,但是自己貌似也不该说是阴沟。
凪临初将端木璟的表情看在眼里,嘴上没有说话不想去揭穿韩回,但是心里面却在嘀咕着,只怕你自己知道这是韩回的计谋而不是墨家荆池,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
这个暂且放下,但是端木璟眼神中的崇拜之情凪临初倒是记下了,有机会一定要给韩回说说。
别看韩回平日里对谁好像都无所谓,但是绝对十分在意她在端木璟心中的样子是怎样的,不过这种在意只是不会说出来罢了。
凪临初收拾好自己,对端木璟道:“行了,这场辩合输赢已定了,墨家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公孙冉已经输了,名家的人就属公孙冉是个中翘楚,公孙冉输了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看也看了,走吧”。
端木璟却将自己抱着树干的手抱得更紧了:“做什么,这里还没有完呢”。
凪临初心里哭笑不得,这孩子就这么怕自己?刚才看辩合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说让人跟他走就跟什么似的,自己好像和她没有这么大的过节吧,再说他凪临初好歹也是堂堂的秦仪阁阁主,要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韩回让自己来的意思应该是知道到底有这么多高手在场,所以派了自己来保护她,不然自己何必真的要为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就跑过来,难不成还真是为了看这一场辩合。
或许辩合对端木璟来说是挺有吸引力的,但是对凪临初可不是这样。
还是说,端木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这么久一点都没有被人发现吧?
“这里输赢已经定了,天色也晚了,名家诡辩术乃是诸子百家中最为厉害的,连名家诡辩第一人的公孙冉都已经败下阵来,还有什么意义再辩合下去?这辩合第一的诡辩,墨家已经是最大的黑马,毫无争议,倒是你,再不走真的要被那些人给弄下树来了,要知道,这些人辩合一结束,你觉得在场中一直注意着的章邯不会派人来?”
凪临初分析地头头是道,但是端木璟反而放心下来,她和章邯也算是认识了,自己就是来看个辩合,还是公子扶苏府上的,难不成还来抓自己不成。
但是凪临初这边就不一样了,她就是待在章邯那里也不想要待在凪临初身边。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又拿自己开涮,她可来不起。
“你没听墨家的人还在说吗?这荆池还只是暂时辩驳了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