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也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自小到大的教育令她看不起那些私下会面情郎的未婚女子,甚至施湘竹也会对着《莺莺传》里的崔莺莺嗤之以鼻,骂一句“活该”。
可当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自己却会忍不住为自己开脱:反正他们已经是定亲了,自己也是实打实是刘家的人了,见见自己的未来丈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
施湘竹越想越臊得慌,整张脸都红得发烫了,那罗扇轻掩,越发的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自然也就错过了那一刹那的愁绪。
两人单独相对,半晌不说话,一个是愁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却是羞答答的不敢多说一句。
“帝姬……”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刘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这副踌躇的模样也令敏感的湘竹帝姬觉察到不对,“是出什么事了吗?”
刘玥故作轻松的笑笑,道:“后天,我就要随父帅出征了。”
“后天?”施湘竹虽然身处后宫,但是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言行举止中感觉得到如今的局势不安,“是去剿匪吗?”
刘玥一愣,难掩苦涩的道:“算吧。”
事关朝政,施湘竹也不好多言,只得说些祝福的话,“祝君凯旋……平安回来。”她原先想说打败了也没关系,可是回头一想,这一败受损的可是大越,她身为帝姬又怎能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来。
“先谢过帝姬吉言。”
之后,两人又四目相对,静默许久。
这次则是施湘竹先动了,她自袖袋中取出一个荷包,双手奉上,“这个,给你,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颜色,我身边都是女儿家的那些,就只好选了云锦,可能不如绣娘的,但是是我亲手做的,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得一下子就被晚风给吹走了。
刘玥郑重接过,放到胸口,道:“我一定会贴身放着的,帝姬,这个玉佩跟了在下许多年,在刀光剑影里一直护佑着在下,如今借花献佛,希望在下不在之时,能让这玉佩陪伴着帝姬。”
施湘竹被他此举弄得羞涩不已,嘟囔着道:“谁稀罕了。”说罢,一把抢过玉佩就小跑着离开了,还不忘将玉佩塞到袖袋里。
刘玥看着她难得失仪的动作,摸着放在胸口的荷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一瞬间他都忘了这是场前途未卜的死战,好像正如她天真的话语那般,只是去剿个占山为王的匪类,很快就能回来,很快就可以回来娶她过门。
很多时候,一个错眼之间就是物是人非,刘玥随父出征,所要面对的敌人自然不是什么山贼强盗,而是训练有素的大倾铁骑,军事图的遗失已经让大越处于下风,而就在此时此刻,后方的军需供给又出了问题。
当事情传到施湘竹这里的时候,却是刘老夫人哭着求到她这来,“老身求帝姬救救我儿。”
彼时,施湘竹刚从中宫请安出来,见状忙搀扶住刘老夫人,“老妇人快起,有什么话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刘老夫人今年也才刚满五十,却一夜之间满头华发,老态毕现,“古语云,胜败乃兵家常事,若真是我家里那口子的失误导致兵败如山倒,老身绝不会为他多说一句求情的话,哪怕是一个字。
可就在前几日,军中传令官求救无门无法才将这些军务告知老身,老身这才知道,此次出征莫说是粮草辎重,连将士的甲胄兵器都是不全的,陛下急催,老身夫君不敢违抗圣旨,刘家仓库里的那些都已经带去了,便是如此,很多人都是赤手空拳的上战场,有去无回啊!
老身无奈,亲赴长安王王府求救,却被门房拦住,说长安王病了,可是老身在王府之外都能听到里头笙歌燕舞,一派热闹景象,那长安王的王妃和宗姬昨儿还在玉无瑕、霓裳楼定制了大量衣裳首饰,可老身的丈夫和儿子却在前线浴血杀敌,没死在敌人手里,先要被自己人给害死了!”刘老夫人是悲从中来,掩面长泣。
施湘竹也是怒从心起,道:“王叔平日里糊涂也就罢了,这军国大事之上怎能还自顾着自己奢靡享乐,不成,本宫现在就去面见父皇!”
她身旁的大宫女,流光连忙阻拦,“帝姬不可,后宫不得干政。”
施湘竹斥道:“掌嘴,本宫算是父皇的后宫吗?”
流光直接跪到施湘竹面前,哭道:“帝姬,这事皇后和淑妃下了死命拦着不让帝姬知道,若是让她们知道了,奴婢可就没活路了。”
施湘竹听她这话更是火冒三丈,“这事你既早知道了,为何不早点来告诉本宫?若是前线战败,母后处置你还是对你仁慈了,待得外面的人打进来,本宫看你怎么死的!父皇今日还在贵妃那吗?”
另一名宫女,流珠急忙回道:“在上书房,不过……贵妃娘娘也在。”
“那个狐狸精!”
施湘竹匆匆忙忙的带着人赶猓里头的大臣正三三两两的往外走,一个个仿佛是喝醉了酒一般的,迷迷糊糊的不甚清醒的样子。
“见过湘竹帝姬。”
“本宫问你们,你们对于前线战事可商议出了什么援助的法子来?”
几位大臣不想施湘竹居然单刀直入,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再三催促后,一个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学究模样的以一副忠臣的口吻回话:“此事事关军国大事,我等身外陛下信赖的重臣,岂能向不相干的人等透露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