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婕妤招来折蔓,让她将垂佑带下去,王嫔抿了抿唇叶,又揽镜左右照看,感觉满意了才转过身来,“秦怡人?”
秦婕妤垂着头,温顺的一礼,王嫔上下打量着她,似真似假的感叹道:“时至今日,我才第一次看清楚你。”
秦婕妤默然,硬要算起来,她与王嫔并无直接的深仇大恨,甚至后来算下来,被旁人强灌一碗药和被心爱之人谋划杀死两人的孩子,哪个更可悲呢?
王嫔取了把绘了嫦娥奔月、白玉扇柄的团扇,难得用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我待字闺中时,比起朱红、胭脂红这些端庄的颜色,我其实更喜欢看起来舒服些的蓝色,上身也看着清爽,但父母总说这颜色不够典雅,不是皇后该穿的颜色。”
秦婕妤只安静听着,这时候王嫔需要的是个能听她说话的人,“我曾以为我是喜欢洛霜玒的,可现在想明白了,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我喜欢,如果他不是,我大概一眼都不会多看的。
生在我们这种家族里的女人,天性就是争名夺利,情只是风光无限时的锦上添花,有没有其实都无所谓了。”
秦婕妤走上前,自袖中掏出手绢呈上,问道:“真的没有吗?”
王嫔抹了一把脸,惨笑道:“我只是不甘,真的很不甘,明明没有任何罪过,却要我来承担,是我上辈子欠了王家、欠了他洛霜玒什么吗?连温五也要把温四的账算在我头上,扪心自问,我对她够好了。”
“大概没有给到她想要的吧?”
“她想要的,我不能给,”王嫔重新背过身去,“你该走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临到门口,秦婕妤回头看她孤高的身影,真诚的说道:“保重。”
王嫔只觉可悲而又可笑,走到最后,只有一个陌不相识的人会对她说一句贴心的真话,拉开妆匣的抽屉,里面只放了一个香囊,打开香囊从里头倒出一粒丸药,这就是她的亲人交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弥留之际,王嫔看见自己赤着双脚,在一座开满山花的坡上疯跑,跑得发髻也松松垮垮的,可她很开心,很高兴,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
而实际上,旁人看来她瞪着双眼,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七窍流血,恐怖非常。
秦婕妤前脚回到宫里,后脚便闻说王嫔的死讯,不知是不是母女天性,垂佑当场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就是很难受。
采菊折蔓见了忙要哄,被秦婕妤拦了下来,“让她哭罢,日后她再也见不到她亲娘了。”
隔壁安贵人听闻了,心里顿时悲从中来,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却又夹杂着几分喜极而泣的味道,秦婕妤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打她孩子的主意了。
莫怪她将人想得太坏,实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明枪暗箭,机关算计,她怕了,真的怕了,只有这个孩子是属于她的,她只有这个孩子了。
王嫔的死讯很快传遍后宫,温玉夫人与妍妃正在一处确定秋弥事宜,温玉夫人的反应很平静,甚至平静的过头,只吩咐了一句禀告君上,就转头继续看起单子。
白苏燕则有些恍惚,她三年不在宫里,没有直面过王氏的刁难,对她自然也说不上恨,只觉得可惜,如果她嫁的只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大概就不会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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