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讲快,惜苑人便彻底听不懂了,帮着拎过食盒进屋在案几上摆开,就算是临时炒的,没怎么用心,卖相也不错,趁她们还在门口说话,偷偷拈了一段翠绿的菜管放进嘴里嚼着。
而门外,单苑人假意以袖擦拭眼角,哑着嗓子说话,“可不是,我也快三个月不曾被翻牌子了,有时我真的很羡慕窈室林,咱们南苑独她得陛下青眼。”
李苑人不如单苑人厉害,眼泪说来就来,垂着脑袋,努力装出难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就她一个人的牌子摆在那上头。”
单苑人似无意的拉住李苑人嗔道:“姐姐莫要胡说,窈室林怎会是那样的人,我们南苑难得有个手握宫权的,可不能生出手段拖了她后腿,便宜了北苑。”
话到这份上,镜苑人与花苑人哪里会听不懂,镜苑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确认道:“这……真的?”
单苑人颔首压低声音道:“我有亲戚在敬事房。”当下又将详情用委婉的字句向她们一一说明。
镜苑人脸色发白,心中却想着去敬事房疏通一下,打听一下再做计较。
花苑人则想着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大家都生活不易,为什么不能像以前自己待的关帝庙里一样,一起出去上街讨饭,回来交了头头的,然后就大家分着吃。
没错,花苑人是个弃婴,被关帝庙的一众乞丐用百家饭养大的,从小到大野惯了,后来因为她的养母病了,没钱看病买药,恰时选秀,她听说做秀女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钱拿,所以洗了把脸就跑去报名。
不知该说傻人有傻福,还是说命中有此一劫,花子一路从兰城底下一个小镇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来到燕京,最终成为苑人之一。
除了学习礼仪教条时辛苦烦闷了些,其余的花子还是很开心的,有饭吃有衣服穿,又有人伺候,有个长得极好看的跟仙人一样的夫君,这在以前是想都想不来的。
难过归难过,转而花子又觉得肚子饿了,一回头,见惜苑人偷捡着吃,顿时大吼一声,“住嘴,给我留点!”
众人齐齐回头,惜苑人嘴上还叼着一片小白菜,花苑人已冲过去抢食了,得,吃食比陛下重要。
东苑御书房——
又至晚间翻牌子的时候,敬事房兢兢业业的在上好的琉璃托盘上,整整齐齐排了十个绿头牌,呈至君王御案前。
洛霜玒头也不抬,道:“撤下去,孤今晚事务繁多。”
“这……陛下,”江公公伛偻着背提醒道,“陛下已有七日没翻牌子了,太后都派人垂询了,陛下。”
洛霜玒扔了朱笔,沉默半晌,道:“端上来。”
随手一点一翻,洛霜玒皱皱眉,顺口道:“窈室林,孤怎么记得翻见过好几次了,南苑没人了?”
江公公却是心虚了,将身子压得越低了,道:“陛下容禀,按规矩,北苑、南苑按七三数,老奴不敢越轨。”
洛霜玒也不过随口一说,不甚在意,又随手一点翻了一张绿头牌,上书“单紫”二字,盯着名字想了许久,才从某个角落旮沓里挖出一张脸来。
“罢了,孤还有哪些人没宠幸的?”
“恩……落珠殿的夭华夫人,北苑雨歇宫的谦贵嫔、霜泊宫的纯嫔、雪休宫的陈贵人及南苑的三位苑人。”
重新打开一本奏章,问道:“哪三个?”
江公公端着琉璃托盘,满头的汗也腾不出手来擦,“回陛下,是阮苑人、惜苑人、镜苑人。”
朱笔一顿,在白纸上留下一点红,很快又恢复如常,“那就惜苑人和那个什么镜苑人。”
“诺,老奴这便去传旨。”江公公倒退着退出去。
不过半个时辰,敬事房的江公公来报,“惜苑人已送进风月殿了。”
洛霜玒嗯了一声,手上工作不停,眼皮也没抬一下,“等着。”
再多的奏章也有批完的时候,瞥了眼御书房角落里的沙漏,已是亥时半,梁雨安提醒道:“陛下,该起驾前往风月殿了。”
“走。”
风月殿中——
惜苑人第一次到这样华美的殿宇,不仅探头探脑的四处打量,晚上接到旨意时,她正和花苑人窝在一处啃饭后甜点,满嘴油光的被两个小内监提溜着去洗浴更衣。
她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不算富裕也不至于穷困,一栋泥造的小瓦房,住着他们一家三口人,日子平平淡淡、马马虎虎。
那日,她走在路上,不由分说的被一官差打扮的拖去府衙报名自荐,因不识汉字,等后来明白过来,为时已晚,稀里糊涂的被拎上车,稀里糊涂的就一层层被筛选上来,最后稀里糊涂的被留在这偌大的宫城里。
有精致大气的广厦,软软的床榻,好吃的饭菜,漂亮的衣衫,白天和两个同屋的姐妹笑闹着也就过去了,晚上她常常梦见家乡明媚的日光,终年少雨的大漠。
“你是惜苑人?”
惜苑人正发着呆,听见有人问话,下意识便跪倒地上磕头,她看不懂厚厚的一撂宫规,教礼仪的嬷嬷们又说的太快,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看到人便跪下叩首,总不会错。
那个温润的声音又道:“抬起头来。”
惜苑人缓缓抬起头来,与洛霜玒对视,洛霜玒看她欺霜赛雪的肌肤,眼窝深邃、瞳色浅、鼻梁高挺,别具风情。
而惜苑人看洛霜玒却是在心中腹诽:这陛下也没她们说的那样英俊,在她看来,她个不够高,身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