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气象。”晏清微微一哂:“不过是任你我lùn_gōng过罢了。”
江有汜笑道:“我等何不是平生一任,让后人把酒闲话呢?”说着一捋长髯,遥请一杯酒。
晏清也抬盏相敬。
两人闲话之间,赵望予的酒劲方缓过来,喃喃自问:“既然无从置喙,你我何不反国,将援军接应?也不必在此地互为掣肘,谁也不痛快。”
晏清道:“都尉以为,我们走了,冉安还会信任主公,依计撤军吗?”一掩半边口,悄声道:“方才这老儿被我套出话来,冉安派去求证我二人身份的斥候,前天才返回永城。”
赵望予垂下头,默不作声。
晏清又笑:“都尉莫扰于俗事,来,你我再进一杯。”
赵望予自出生以来历过生死,经过沙场磨炼,锻就得一副敞亮直白的脾性,其间又夹杂着一些生出名门的自矜自傲,这等寄人篱下,进退维谷的境地头一遭遇上,自然不如晏清这般容易接受自己仅仅是交换信任的“砝码”这个事实。
心情郁郁,一不小心便喝多了,昏昏沉沉,脚步虚浮。
如幻如烟之间,看见晏清挺直背脊,恭谨作礼,与江氏长者道别,心中暗叹,叔父这位小夫人酒量真好。
植入他骨子里的礼节也叫他如晏清一般,行礼作别,依稀记得,江有汜这老儿还将手放到他左肩上,看到他左边脸上的伤疤,又换了右手搭肩:“赵公子额宽挺阔,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绝非庸人之相,他日造化不可限量。我颇通些相人之术,公子生的一副难得的好格局,可惜了这道伤,给破了……否则就是……就是……”
赵望予哪有耐性等他一句一句说完,勉力听到这里,已觉够了。匆忙作辞,跟在晏清身后往冉安的府上走。
转出了一条街去,一直强作端正之态的晏清陡然变了形态,身子歪了歪,靠在墙侧。
赵望予也好不到哪里去,见状来不及奚落,便听她大着舌头道:“都尉,你……转过背去。”
赵望予醉得厉害,也未分辩,依言旋过身。
“蹲、蹲下。”
他便又听话的蹲下了身。
忽然一阵清风绿竹的清冷幽香逼近来,两条玉臂横过,搭上他的肩头。时下春寒料峭,他的衣服厚,晏清的却单薄,夜风一吹,她发间淡淡的香味和珊瑚果的味道混在一处,令人鼻尖发凉。
“都尉……我走不动了,驮我回去。”
赵望予怔了一怔,没有说话,依言背着她站起身来往前走。他臂力非凡,晏清的体重于他不过是轻轻一带,然而不知是醉酒没劲还是怎么,赵望予只觉步伐十分沉重,一时觉得醉得狠了,一时又生怕此时还有丝毫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