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风萧瑟、万物肃杀的九月里,上官云鹤抵达了黄河边,这一路上对他的冲击之大,足以将其一生建立起来的信念和信心彻底摧毁。
到了大河边,他又悲哀的发现,原先如齐国腰带一般的滔滔黄河,已经彻底落入了秦国人的手中----江面上飘着的大小船只,无论是军船还是民船,都要悬挂一面写着华夏的旗帜,而且这面旗帜的底色是黑色的。
武成王尚黑,这是众所周知的。
“为什么要悬挂这面旗?”见前来迎接的齐国官船也挂着这种黑旗,愈加沉默寡言的老丞相终于忍不住问道。
“哎,老相爷有所不知。”迎接的地方官也觉着面上无光,小声道:“秦国的水军控制了河面,并宣称两国正在交战状态,会攻击一切没有悬挂识别旗的船只。”说着一指那面黑旗道:“要想在河上走,就得挂这玩意儿,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也太霸道了?”上官云鹤的儿子上官龄低声道。
“这才哪到哪?”叹口气,那官员大倒苦水道:“从上个月开始,秦国人就开始在河南各州府清点人口,厘定税率,还毫不客气的颁布了最新的法令,说原先的统统作废了。”
“太放肆了!”上官龄忍不住拍案道:“明明已经答应,在和谈结束前不再占领我大齐的一寸土地,你们就这样忍受秦国人出尔反尔的无耻之举吗?”
“不忍又能怎样?”对于上官龄的责难,官员并不买账,闷声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整个大河以南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军队,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抗?”
“当地百姓就任由秦国人鱼肉,没有揭竿而起吗?”上官龄的底气已经不足,不过是为了面子在强撑罢了。
“别指望那群有奶便是娘的愚民!”官员哂笑一声道:“他们早被秦国人的小恩小惠收买,已经忘了自己还是齐国人了。”
“什么样地恩惠?”一直沉默地上官云鹤突然出声问道。
“无非就是量量田、减减税什么地。”官员小声道:“反正都是些邀买人心之举。”
“必然不会持久。”上官龄纷纷插言道:“就等着翻脸不认账地时候。”
“可秦国武成王命人在各州府县城。都竖起了数丈高地石碑。把他地新法令刻在上面。又让人给老百姓反复念叨。说什么一百年不变之类地。”官员苦笑道:“反正老百姓挺信他地。这帮愚民啊。真是好糊弄。”
“这么好糊弄我们都没糊弄好!”上官云鹤沉声道:“还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愚?”他突然地发作使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谈话便进行不下去。那官员又勉强陪着说了会儿话。就随便找个托词进了船舱。把上官云鹤父子晾在门口。
上官云鹤也不以为意。他扶着栏杆站在船沿。膝盖以下已经被溅起地浪花打湿。他却浑不在意。只是将视线投向遥远地东方……只见那浑浊地河水滔滔东逝。最终一定会汇聚到浩瀚地大海里。而齐国地命运又将走向哪里呢?
等他到达官渡口,再在秦军的引导下到达虎牢关时。已经是当天夜里了。秦军对他们一行还算客气,细心的安排营帐饮食,一切都没有怠慢。虽然满怀心事。但一路上的颠簸劳累,还是让上官丞相倒头便睡,一觉到了天亮时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帐外地争执声吵醒的,凝神倾听,却是自己的儿子在跟人争吵,只听上官龄道:“我们要去地是虎牢关,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作甚?”
“这里就是虎牢关。”一个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男声道:“我们几十万大军驻扎于此,难道还能是别处?”
“骗谁玩呢?你说这是虎牢关。那关城在哪呢?”上官龄气哄哄道:“我齐国在此营建二百多年的千古雄关,难道插翅膀飞了不成!”
“可以这么说。”那秦国人冷笑道:“我们帅王请下神罚,将你们那劳什子虎牢关给送上天了……喏,那条大道边上的两座黑山,就是你们虎牢关的旧址。”
“拿我当三岁孩子不成?”上官龄愤愤道:“我要见你们王爷!”
“候着,王爷有功夫了自然会见你。”
“龄儿……”上官龄还要发作,却听里面父亲叫自己,只好愤愤的一甩袖子进了帐篷。
“父亲您也听见了,我看秦国人就是要欺负我们。”一边扶起父亲。上官龄一边气呼呼道:“拿我们当猴耍了。”
“据为父所知,虎牢关确实在转眼之间化为一团灰烬。”上官云鹤轻叹一声道:“弱国无外交,稍安勿躁小子。”上官龄这才无话可说,在那里憋着生闷气。
打那天后,齐国的使节团便在秦营里住下了,每天有吃有喝,还没人打扰……对于使团这种工作性质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上官云鹤等人自然是万分焦急,每日与秦军官员交涉。却总是得到同样的三个字等着。
真正的望断秋水、度日如年啊……到十月里。国内传来一个惊人地消息:秦军在三江口一带大败于南楚水师,其南线最高统帅楚国公、镇南元帅伯赏别离重伤不治。秦国南线危在旦夕!
上官云鹤顿觉拨开乌云见日出,弯道金光照大地。嘿嘿,秦国小子们,这些难受的的该是你们了!
按照他的想法,秦国现在应该立刻向齐国求和,然后集中精力挽回南线的败局。
一念至此,老丞相那受尽鸟气的身子板又硬朗起来,他给秦国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见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