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成飞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地锤击着地面,嘴中歇斯底里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为什么”。
他的身上霉,体表留着一层黏糊糊的透明液体,这层液体从他的身上拉出一道晶莹的丝线,然后滴到了地上。
他的身后,一个容器敞着密封门,大量的液体从容器中流出,将沈成飞包围。
他的面前,一具开颅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具尸体没有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僵硬的脸上如同睡着一般平静安详。
他死了,他又活了。
此刻的他正跪在地上绝望而又疯狂地哀嚎。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什么天命什么暗星,都与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将这一切强加给我?什么狗屁命运!什么狗屎的天命!你们凭什么因为更强大的科技就强行改变我的生活?因为我的弱小?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普通人!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杀了我啊!杀了我吧!”
他蜷缩成一团,牙齿咬破了嘴唇,血液滴落到地上的那摊粘稠的液体中。
庞大的暗星中,黑暗、冰冷,一如既往的安静,沉寂稀薄的空气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绿色的光芒在飞船各处缓慢的流动。
那具尸体上,露着大脑的尸体上,绿色的光芒染到了它的脸上。
它睁大的双眼紧盯着沈成飞。
那张与沈成飞一模一样的脸,惨白、安详,却又充满死气。
沈成飞疲惫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那张脸。
若是曾经的他,本应该感到害怕。但是现在对于死亡,对他而言却成为了一种奢望。
他本应该死了,但他还活着。面前的这具尸体是已经死掉的他。那是他,一样的缺失手臂和腿,一样的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留着小时候调皮造成的伤疤。
但那不是他,因为在他面前的,躺在地上的这个人,现在是一具尸体,是一个死人。
身体是可以被创造的,意识和记忆是可以被转移的。
面前的已经死掉的是沈成飞,而活着的、拥有完整躯体却也有着相同记忆的,又是谁?
“为什么是我?”沈成飞不明白,但他更不明白的是:“我是什么东西?”
他跪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的黑暗。
黑暗,暗星内仍然是一片黑暗。他看不到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命运被肆意摆弄,而他却无力抗争。
“我死不掉的对吗?”沈成飞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死了,你们可以再创造一个我。你们可以创造无数个我。我逃不开的,我会永远与你们绑定,成为你们的奴隶。可是,我是谁的奴隶?天命人?还是你这艘飞船?你有意识对吧?那个女人就是你对吧?在宇宙中不知道漂泊了多少年的飞船,由超级文明创造的拥有超级科技的飞船,一定有超越人类的人工智能对吧?是啊!比人类历史还要漫长的时间,即便最初平凡,在这样漫长的时间中,你的智能也一定已经超越了人类。在你的面前,像我这样的人类,不过是低级的拥有两条腿的虫子。你怎会怜悯一只虫子?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经历了多少次了?我已经在这艘飞船上被你复活了多少次了?”
沈成飞苦涩的笑了。
他根本没有期望暗星会回答他。
与以往一样,回答他的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似乎,沈成飞已经习惯了在暗星上的生活。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那样的轨迹。
他将自己的身体包括自己创造的垃圾一同扔进了宇宙。
从第一个星球获得的食物已经耗尽,他不得已一直穿着宇航服,利用宇航服的能源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进入他身体的银白色液体似乎不止起到了修复他的身体的作用,也起到了利用宇航服的能量保持身体细胞活性的作用。这其中的原理沈成飞不清楚。像天命这样的文明已经完全超过了他能够理解的范围,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也更不可能理解得了其中的原理。至少他知道宇航服能让他一直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暗星的损伤在他离开暗星的这段时间已经完全修复。
他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暗星去了什么地方。
当他来到那个应该是舰桥的地方后,他看到了暗星在这段时间中记录下的飞行日志。那密密麻麻的光点是它经历的星球,光点间相连的光线与箭头是它的飞行路径。短短的时间中,它飞越了数百个星球,而且在几十个空无一物的太空中稍微停留。而它这么做的目的,沈成飞不知道,他无法从这丁点的权限中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不过他还是能够猜得到,在这些星球上,以及在那些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存在其他的暗星号。
天命文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文明,竟然能够向宇宙派出如此多的飞船?
“散播生命,真的是为了散播生命吗?可是为什么要散播生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行善吗?那可是一个文明,文明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毕竟文明的构成是人啊!即便是外星人,存活于世也定然逃不开以生存为基础而建立的**。正是这样的**创造了文明。外星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吗?只为了散播生命而耗费如此巨大的资源?还是说散播生命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