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太原,草长莺飞。
距离太原城不远处的凤凰山顶,冰冷了一个冬季的石堡终于开始回暖,高墙不再散发着阵阵彻骨寒意,石堡终于迎来了新春。
点点星光开始闪烁,春日的傍晚,杨荷孤身隐藏在焕发出炙热生机的野草中,周围寂静无人。
她以一种奇怪地姿势跌坐在草丛中,双腿盘膝回收,两只纤细的玉臂举过头顶,双手以合十的动作稳定在半空中。
杨荷平心静气,终于再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与周围环境相互隔开,物我两忘,慢慢充分调动自己的意识在体内穿梭不停。
她沉浸于流动的意识之中。
自那天她亲眼看着那本秘籍消失在竹篮之后,她总算感到心安,但这仅仅是开始,而修炼这本秘籍,才是最重要的事。
它是所有故事的目标,也是一切故事的本源。
尽力感受着意识在体内的移动,却颇不顺畅,反而显得有些艰涩,但比起刚开始练的时候已然顺畅许多,杨荷只感觉已然在体内开凿出一条大运河。
虽然如此,但杨荷苦求的气感却迟迟没有出现,除了意识的流畅外,她至今仍旧一无所获。
杨荷坚信自己的天资绝不会太差,甚至高出普通人许多,否则现如今也不可能身处堡内,但如今竟然出现这种久而不得的情况,那么似乎看起来只有两种解释。
一是这本秘籍是假的……
但这显然不可能,杨荷坚决不相信会出现这种小纰漏。
二是这本秘籍的难度之大匪夷所思,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才能有所领悟,但这会漫长到什么程度,杨荷也无从猜想。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本心法自己从未听说过,三叔公为何拿出一本莫名出现的秘籍交与她。
这本无相心法就像刚从泥土挖掘出来一样,无人知晓它的秘密。
但修炼难度越大,即通常意味着日后的威力越大,杨荷自是下足苦工,只可惜至今仍未曾窥得半分秘密。
白天,她与石堡内的剑徒并无差别,文课武课,她也依旧尽力发挥,努力提升,在所有女剑徒的眼中,她依旧是那个杨荷,话不多,在男剑徒眼中,她虽然不至于过于高傲,但也不算是平易近人,在剑主眼中,她始终都是那个勤奋与天分共存的女剑徒。
只有到了晚上,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每天晚饭过后,就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众多女剑徒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但对于杨荷的秘密却始终一无所知。
晚上,她的世界就是这片悬崖。
杨荷一直都很有耐心,但是气感始终无迹可寻,她曾经试着去向老夫子讨教,再一次在无人可知的黑夜里踏入了那间书房。
但是夫子给出的答案却让她极为失望,夫子确实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文人,对于武功心法一窍不通,更不用说对这份杨荷看来极为高深的心法,但最让她失望的还不是如此,而是他的态度。
夫子对杨荷的问题显得丝毫不以为意,良久,他才说出令杨荷当时觉得颇为心寒的话。
夫子摇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你们这些什么武功心法,神功秘籍对我来说一概不知,况且,最重要的是,把这份你说的心法交到你们二人手上,我已经完成我的个人任务,至于在你们手上会发挥怎样的作用,我丝毫不关心,也不会去关心。”
说完,夫子仍然不曾往那本杨荷小心翼翼掏出的秘籍看上一眼,杨荷感觉它就这么孤零零的被丢弃在一旁,就像她此刻一样。
杨荷显得很是失望,也很伤心。
若是夫子肯帮她,必定可以让她的气感提前出现许多,只是她不明白,这些日子里夫子为何竟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杨荷始终无法领会,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去。
所以至始至终,她只能一人独自摸索,并无他人可以分享。
本以为心法到手,以后在石堡的日子会顺利许多,但此时的修炼却成了一个难题。
前方似乎总有着层层阻碍,每当这些时候,她总不免想起杨欢,杨欢同样是独自一个人摸索,他的进展又如何?
她的进展缓慢,下意识里,杨欢不免被她下降一个档位,她实在看不出他的天赋有何出彩之处。
但杨荷又何曾想过自己本身也不过半大的孩子,她又为何如此主观。
时间就在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子中流逝,这天早上,杨荷早早地起床,像往常一样并无不妥,本以为今天也不过又是平淡的一天,但剑主却表现得颇不寻常。
或许是石堡内的日子有时候过于无聊,但凡发生任何哪怕只能激起些许水花的事件,都会被众人无限放大,以寻求欢乐。
在这其中,剑徒如是,剑主同样如是。
不知为何,剑主今日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不是和蔼善意的微笑,也不是凶残极恶的虐笑,而是藏不住的调笑。
这种调笑一般都是有值得令自己嘲讽,令他人嘲笑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直到他的眼神不时瞟向黄组那位剑主的时候,她才蓦然翻醒过来。
黄组剑主的脸色严肃而沉重。
心里想通之后,杨荷再往其他剑徒看去,果然,所有人的表情里都隐藏着一份与往日不同的八卦之色,有些时候也总会往那边瞧上几眼。
他们在期待着什么?又有何事值得他们这般模样。
杨荷已经明白过来,但却是比任何人都要迟得多。时光匆匆,半年之期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