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醒来时,花千骨发现自己已经着好衣衫躺在了内室的榻上,周身酸软,正陷在厚厚软软的锦被中。
撑起上身,花千骨唤:“师父?”
语声出口,沙哑低沉,与常日大大不同,看来到底还是病了。
话音刚落,白子画已推门而入,将她重又按回被中,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叹道:“唉,到底还是感染了风寒。你如今身子弱,长留仙泽深厚,虽有护体结界,但到底还是有些影响的,为师只是没想到你这身子竟娇弱至斯了。”
花千骨忙道:“哪有?!只是寻常的风寒而已,师父不必如此萦挂心上。”
白子画蹙眉又叹了一声,捏一个诀,一道金光自指尖透出,缓缓为她疏散病气,片刻之后,花千骨略觉舒服了些,哑着嗓子道:“师父,你从前不是常教导我说要道法自然么?病了便该寻医问药才是啊,怎能随意动用法术?!”
白子画无奈地长叹一声,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那又怎么一样?!”
说着,又弹指施了法术,屋内登时温暖如春。
花千骨哀叹一声,扯住他的袖子晃了几晃,道:“师父,人家又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当真不必如此啦!”
但白子画又哪里肯听从她之所言,到底是从了自己的本心,事事战战兢兢、□□务须周全地谨慎照顾于她,万事不肯让她劳动半分。
花千骨哪里见过自家师父这般阵仗,不免咋舌不已,但又不敢不从,只得唯唯称是,足不出户的闭门养起病来。
如此又过了三日,在白子画的悉心照料下,花千骨总算好了泰半。在禁足内室韬光养晦了整整三日后的今天,花千骨终于得了神仙师父的首肯,可以下床疏散疏散筋骨了。
左右无事,花千骨一会儿去逗弄莲池中的游鱼,一会儿又去桃花树下流连,在绝情殿里东游西晃,终于晃到了正殿中的白子画身边。
其时白子画正在案前抄写些什么,花千骨在他身侧坐下,凑上前去,就在他手中观瞧,但见文字怪异,皆是难以识别的上古文字。
惭愧地搔了搔头,花千骨皱眉问道:“师父,这些蝌蚪文是什么?小骨怎么一个字也不识得?”
白子画将她圈进怀中,微笑道:“这是为师中找到的上古残卷,讲的正是精灵修仙之道,可惜有些地方残缺了,为师先揣摩着补全此术,再慢慢授与你。”
花千骨轻轻在他颊上一吻,道:“谢谢师父如此为小骨着想。”
白子画抚了抚她的柔荑,道:“你我本是夫妻,又何必如此见外?!”
说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叹道:“好在已经不烧了,这几日为师想了想,待你再恢复恢复,咱们便下凡去吧,你如今是精灵之身,又法力低微,这长留仙泽深厚,确实于你有碍。”
花千骨闻言急道:“那怎么可以?师父为小骨锻魂炼魄六十余载,如今好不容易出关,又怎能因小骨一人之故而又抛下长留、抛下天下不顾?!”
揉了揉她的包子头,白子画正色道:“放心,如今天下大定,并未有甚大患,便是有何大事,你师伯定会告知于我,到时再权衡亦不迟。现下你的身子要紧,若是一直留在绝情殿,为师恐你十年八年都难以修成仙身。”
“十年八年?”花千骨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音,顿时想到多年后自己人老珠黄,而自家的神仙师父依旧风采翩翩、冠绝六界的情形,一时间浮想联翩,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以手掩面,在白子画怀中蜷成了一团。
白子画扳起她的小脸,柔声道:“所以说啊,赶快养好了病,这就随师父下界去吧。”
花千骨拼命点了点头,握紧了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嗯,小骨一定不辜负师父的苦心,早日修成仙身,常伴师父左右!”
捏了捏她粉嫩的俏脸,让她靠在自己胸前,道:“你适才在殿外又是观鱼又是赏花,现下可累了?”
到底是在病中,听他如此一说,花千骨微微打了个哈欠,星眸微饧,缓声道:“嗯,是有些累了呢,可是小骨不想独自一人睡呢。”
施法使自己的怀抱更温暖了些,让她将头靠进自己的左肩窝里,伸臂轻轻揽住她的腰身,白子画柔声道:“在这里睡吧,师父陪你。”
“嗯,师父最好了。”甜甜地应了,花千骨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吸着他令人心安的气息,渐渐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可惜我们高高在上的尊上大人一定不知自己的乖徒儿临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师父抱我的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像抱小孩子了,哼哼哼!
眼见她睡得熟了,白子画爱怜地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凝视着她孩童般纯稚的睡颜,心中柔情万千,忍不住垂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复又提笔疾书。
如此,花千骨每日里被白子画灌下无数仙丹灵草熬成的药汁,又常常以神力滋养,展眼又过了半月,不但病体大愈,而且又能如常修习仙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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