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薇小说>都市现代>>第二十二章 1920年美国波士顿
我也不想让他再为我们伤心,否则我说不准真的也去当革命党了。”

这番话我听在耳里,心里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培真也没有在意我的沉默。他双手在空中一划,高声说道:“我现在想着,先学个一两年,对父亲也算有个交代。到时候,培云的事过去了,我就回去。这辈人,生在这前所未有的大变局的年代,革命就是天赐给咱们的机会。要是不抓紧,过两年就说不定错过了,那可是天大的遗憾。”

说罢,他停下脚步,双眼热切地看着我,问道:“你呢,友然哥,你怎么打算。”

“我,那自然是先把学上完。”

“那毕业以后呢?”培真的语气虽说平和,可这话却是径直点向我心头。

“那还有三年呢,也没有太仔细考虑。若是再念个硕士、博士,恐怕还需要个五、六年也说不准。”

“念完博士呢?”培真已然是追问不止,而这次,他索性捅破了为我庇护的所有的掩饰,“加在一起,就算十年吧,到那时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面对培真,我无法说谎,只得摇摇头,叹道:“你说咱们是自家兄弟,所以我也就不瞒你。我真的不知道。本来,咱们来此留学,都是想着要报国,自然应该尽快回去的。可是现在,这里有了牵挂。我自己知道总有一天得下个决心的,只不过,现在能拖就拖了。”

“我们虽然没什么父母命、媒妁言,更不会有三书六礼,可我们俩心里都有了默契。”

“默契就是爱?”培真依然是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听我说出真话。

我转过头,只盯着马路对面的庄士顿门,不敢直视他率真的眼神。

“应该是吧。不过我没对她说过这个词,她更没有对我说过,所以才是默契嘛。”

“顺理成章,要恭喜你啦。”

校园中此时已进入午后的静谧,周末前的午后便更是如此。带着培真在哈佛园中四处观游,虽然聊得仍是欢愉,却少了以往的畅快,似乎两人在说话前都会想上那么半秒钟。

眼看着太阳渐渐偏西,培真终于说出了要道别的话。

“公寓里有电话吗?”我问道,“以后有事好联系。”

培真微微一笑,从上衣兜里取出自来水笔,把号码写在了我手上,“是怕又找不着我了?”

我自知他猜出了我前一段的担忧,心里也释然了不少,便说道:“前几个星期没你的音信,真是挺担心的。”

说道那几个星期,培真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难以琢磨,如若说是苦笑,毋宁说是一种骄傲。他的头向后一甩,用手捋住额前的长发。我忽然记起,以前的培真留的都是短发,现在这样子却是第一次见着。

“看看这儿,”他轻松地说着,还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向右眼上方,发际线处看去。那里有条一寸多长的伤疤。伤疤应该是新的,没有完全长好,还带着淡粉的颜色。

“拜‘给所有人自由和正义的国家

’所赐。”

培真看着我满脸的惊诧,放下手,让头发又盖住了伤疤,淡淡地讲来:“在旧金山一上岸,就碰见个移民官。他看着我不顺眼,说是我穿得太破,又坐的是统舱,怀疑我是工人而非学生。我气不过,就和他顶了起来。他就把我给扔到移民监狱里,等着驱逐。”

“你知道的,这坐监狱的事,我现在是家常便饭了,也不在乎。倒是另几个同船的中国学生,也给扔进来了,都急着写信想办法,把我也算了进去。”

“那你怎么没给我写信?白牧师说不准也能帮上忙的。”

“友然哥,你这话就错了。我来美国,既不是讨饭也不是做猪仔。他们的学校收了我的人,也收了我家的钱,他本就应该请我进来。要找人也应该找波士顿大学的人,怎么关你们的事?”

“我就拿在北京监狱里的办法和他们斗。学校的信来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一定得放人。放之前,他们可能是看出来我领着大家和他们对着干,就暗地里让一起关着的一个不知道哪个国家来的家伙揍我一顿。他们本来是想做得不露馅,可我偏没给他们机会。打就打,打完了我们倒成了朋友,大家还都留了个纪念。”

“本来我想等这疤长好了再来见你,免得吓着你。后来想想,也算不了什么,老没我的信儿,反倒更让你担心。把头发留长点也看不出来了。”

他必定是看出我脸上还满都是不安,就又轻松地摇摇头安慰我道:“友然哥,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不过倒是你自己要多保重。这儿终究不是咱们自己的地方。你有白牧师这家人,虽是不同,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也变得低沉,“不过,有些决心你即使现在不下,最后也是躲不过去的。”

见着培真的事我没有告诉白牧师或是伊莎白。隔了几天才假说他托了同学捎信,报了平安。白牧师做何想,我猜不透,可伊莎白必定是看出了我有心事,不过她只如往常一般,并不追问,而是耐心地等着我,等我自己准备好。

二零年的感恩节和圣诞节,我想请培真来榆园,他都推辞了。到了二一年的头上,眼见着春节将至,我却是连请他都不敢请了。

那阵子我和白牧师一家都在忙着排演莎士比亚的《暴风雨》。这是莎翁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剧,虽貌似轻松欢快,满是神话般的幻境,可内里却是藏着陈浆老醸,回味绵长。前一个学期,我在基特里奇教授的课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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