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爸爸认识几个权威的眼科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余曦愧疚道,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以弥补她犯下的错。
俞暄然对她的话充耳不闻,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那边一定是窗户了。
夏天快到了吧,窗外的世界欣欣向荣,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忽然间,俞暄然觉得人生是一个很神秘的过程,神秘之处在于你无法预料你的以后,甚至是你的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看到俞暄然对她不理不睬,余曦的心愧疚到极点,转身出了病房。
*****
医检报告出来后,俞暄然的眼睛还是有恢复希望的。医生建议尽快进行手术,哪怕手术成功率只有两成左右。
两成的希望总比没有好,俞暄然听取了医生的建议。
俞暄然失明后的第一个星期进行了手术,由余曦父亲介绍的眼科医生为手术主刀。
俞暄然带着希望进了手术室,带着期待的心情出了急救室,带着绝望的沮丧出了医院。
是的,他的手术失败了。
两成的机会,对于幸运的人来说才是希望,对于不幸运的人来说只是空欢喜的梦。
出了医院后,俞暄然成天坐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给何嘉打电话,只有听到何嘉的声音,他才能心安。
似乎只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才知道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俞暄然想起了何嘉,心中满满的心疼,以前的何嘉到底有过多少次绝望的瞬间,她又是怎么走出来的?
失明的俞暄然一夜之间似乎明白了何为感同身受,也知道了何嘉为何对他的爱患得患失,不外乎自尊与负担作祟。
三天不吃不喝,俞暄然晕倒在房间,最后被送进了医院。
被救回一命的俞暄然醒后,听到余曦哭得不能自已的声音,没有来由地觉得心烦。
“老师,我求你了,你别虐待自己了,好不好?你要是觉得气愤,你打我骂我,我都无怨无悔,你别不和我说话,你别虐待自己和自己较劲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机会弥补吧……”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不想看到你!”俞暄然怒道。他心里是怪余曦的,如果余曦只是醉酒导致他这般田地的话,他可以原谅她无意的行为,可她偏偏……是为了试探他,故意将他置于危险之地……
如果没有那一次意外,他的眼睛是不是会没事了?
俞暄然不知道,他现在看不见了,他该怨恨谁?
“老师,你别赶我走,让我照顾你给你赎罪,你看不见,师姐又不在你身边,让我照顾你……”余曦哭着乞求道。
“滚!”
“老师……”
余曦哭着威胁道,“如果……如果你不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我……我就告诉师姐……”
“你敢!”俞暄然怒不可遏道。
“老师,对不起,我只能这样……”余曦抖着肩膀威胁道。
俞暄然眼角狠狠地抽了抽,“随你!”
再次从医院出来后,俞暄然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失明的事实,美国学校那边知道他这种情况后,为了鼓励他振作起来,批准他通过远程网络教学的方式给学生们讲课。
他自己也不敢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而是让自己开始习惯盲人的生活。
余曦给他送了导盲犬,方便他出门,也方便他一个人的时候不至于太孤单。
一个月后,俞暄然已经习惯了带着导盲棍和导盲犬出门,生活基本能自理,空暇时间,他还请了老师教他盲文,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胡思乱想。
除了一个星期一节远程教学课程外,除了每天早上给何嘉打电话外,俞暄然安静得不愿和任何人沟通,孤独了很多。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有时候从早上坐到晚上,什么也不做。
失去了眼睛,失去了色彩,俞暄然接触到了一个全新而又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孤独而又单调的黑色,他无法用眼睛去感受世界的缤纷。
幸运的是,他还能用手去触摸,用耳朵去倾听,用鼻子去感受……
失去了眼睛,以前他未曾在意过的感官变得极其敏锐,他依旧能用其他感官细细地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这算不算另一种幸运呢?
何嘉说,是的!
何嘉说的,俞暄然都信。
*****
当飞机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时,已经是佛晓了,走出机场时,天空灰蒙蒙的,湿冷的空气迎面吹来,疏疏落落地下着缥缈的细雨,何嘉冷不丁地打了寒颤。
天快要亮了,何嘉望着天空微微笑了笑,她马上就能见到俞暄然了。
打车到俞暄然的住处至少要两个小时,何嘉正好可以看看俞暄然所生活的城市怎么样。
两个小时后,已是清晨,太阳出来了,空气温暖了起来。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航班令何嘉十分疲惫,再加上两国的时差,何嘉累得苦不堪言。
当出租车停在俞暄然的住处时,何嘉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俞暄然,脸上的疲惫之色瞬间消失殆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微风在树梢上摇曳,落下了满地斑驳的金黄,也在俞暄然的身上投下了一层疏影,熠熠生辉的样子,像极了一副画,美得又不像画。
院子里种有一株白木槿,那是俞暄然最喜欢的花,花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