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郁该明白的,如果这个少年只是一个普通小偷,绝不会对雷瓦尔的老城堡里的暗道了如指掌。那些暗道的复杂程度当时李沉就有说过,如果没有地图,或许恩格·雷瓦尔本人都走不出来。
那时她以为或许少年和那座城堡有什么渊源,并没有多想。想在看来,当时她看见少年心里的那种说不出的在意,更让她在现在确定了自己与这个诡异组织的联系。
“你认识他,对么。”带着面具的男人又问了一句,只是这一次叶知郁终于做出反应点了点头,轻声道:“在墨西哥的时候我们见过。”
“不对,”男人突兀出声,在叶知郁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否定了她的话:“你们在比这更早之前就见过。”
胸口仿佛被一口气堵住,男人的话让叶知郁有些呼吸不畅。隐隐约约,她的心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那个想法结结实实吓到了她,以至于她脸色一白,脚下晃了晃。
“你知道我不是在骗你。你的心告诉过你这种感觉,你和我们有着同样的血脉,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男人的嗓音比之前要沉了些许,仿佛低喃着古老的咒术,在耳边嗡嗡作响。叶知郁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她离开墨西哥之前羽对她说过的话,那时他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总是比常人愈合自己的伤口,甚至是致命伤口要快上三到四倍。那时她随口说了一句,是因为叶君殿从小对她用中药调理,这也是自小到大她被灌输的解释,从没怀疑过。然而那个面无表情的冷漠青年,却渐渐凝起了眉,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你的身体能这么快恢复,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有一种碱基排序十分特别。这是一种古老的血缘关系所继承下来的基因编码,我有一个朋友,也有你这样特殊的血缘。他们以部族为单位生活,不与外人有任何婚姻行为。十几年前,我去找那个朋友,才知道他们的部族遭到了原因不明大屠杀……**之间几乎全灭。剩下的幸存者,大约隐藏到最深的黑暗中生活了。”
她依旧记得羽当时看她的眼神,仿佛通过她看透了什么隐秘的一角,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如果按照他的推测,她是那个部族的幸存者……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她在市的父母,还有叶君殿,与她都是没有任何血缘的人。
那时她刚刚经过了两场命悬一线的惊险斗争,心力交瘁,一心只想窝在大白鹅的怀里寻求片刻的安稳与温暖……
……其实,就连这也只是她企图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愿相信罢了。不愿去想哪怕丝毫她与那个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可能,在市,她已经失去了翊哥哥,不想连自己的童年与亲人都一并失去。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想找到叶君殿的原因,关于她的身世,他一定知道。同时她又庆幸着叶君殿的消失,如此她得知真相的时间便可以无限拖延。
只是她没想到……命运在冥冥之中早已安排了这场相认,无关乎她的意愿,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将她带来了这里。
思及此处,叶知郁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住唇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都还不确定,她不能这样自乱阵脚——叶知郁以极难的自制力调控好的情绪,在少年走上前,不轻不重地低低唤了声“阿姐”之后尽数瓦解。
她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对方的眼底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也同样困惑。现在的他不像在墨西哥时那一身狼狈活像个小乞丐的模样,如今,似乎是部族里有民族特色的白色长袍包裹着少年纤细的身体,微卷的栗发让少年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多了几分欧洲人的深邃,浓长的睫羽异常美丽,轻掩着下面乌亮的宝石。
这样的少年……叫她“阿姐”……虽然从他的神色上看似乎也并不确定,然而可以清晰看见那眼底越发明亮的喜悦。
叶知郁还在怔愣出神,谁知只听一声欢呼——“阿姐”!
眼前一阵疾风闪过,两三米开外的人影就已经一下子飞扑进了叶知郁怀里,显然是格外兴奋,那力道让叶知郁的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两下。她下意识伸手护上自己的小腹,将她和少年之间隔开了距离。
叶知郁的行为似乎让少年有些不解,看向她,眼角的流光显得有些委屈,好像是被人遗弃的巨型犬,看得叶知郁心底微微抽了一下。
没错!就是巨型犬!分明一脸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头却和一米七有余的叶知郁相差无几,这这这,太欺负人了!
就在叶知郁暗自腹诽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你看,阿荀认出你了。”
叶知郁听着男人的话心里不太舒服地皱眉,却暗自记下了少年的名字。
“我们侉屹族的族人,自古血脉因为保持着纯净,族人之间的心灵感应特别强,更不提你和阿荀还是特殊的存在。”男人说着似乎很骄傲,叶知郁却不凉不淡地泼了盆冷水:“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做达尔的人类,他告诉我们近亲之间不能结婚。嗯,如果你好奇自己为什么智障,我想我帮你找到原因了。”
叶知郁的话算得上刻薄,一来是这些人的行为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二来是她隐约察觉了对方抓她过来似乎只是想让她认祖归宗,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果然,叶知郁的话让面具男陷入了长时间的诡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