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皇城脚下有一酒楼,名字有些许奇怪,叫“不归”。个把月前,不归酒楼正式开张,只此一夜便名声大噪,倒不是这酒楼中的酒酿有多醉人。而是……
“清源姑娘,我家公子想请您去府上一叙,可否……”
“不去。”
柜台前,一位身着素白长裙,头戴白色绢花的女子头也不抬地拒绝了来人的要求。此刻,她正忙着算账,手中的金玉算盘被她的纤纤玉手拨的“噼啪”作响。
“姑娘,还请不要为难小人……”
拨玉珠的手指一顿,“噼啪”的乐响戛然而止。名为清源的女子阴郁地仰起脸,硕大的水眸冷冷地扫过那位喋喋不休的传话小厮。那小厮哪里见过如此美人,虽被怒视一颗心也不可自控地骚动起来。
“不!去!”
美人眼儿微眯,语带威胁,一字一句都有着令人刺骨的寒意。那小厮还沉浸在她的美色当中,殊不知二楼雅间里已有人对他的无知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姑……姑娘。”
“嘭”地一声,好不容易从话就被无情地砸晕。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上还有一串明显的铜钱印……
这一声可把故作把酒言欢,实则暗地里打量她的客人们吓了一跳,个个假戏真做的端起酒杯牛饮起来。要知道不归酒楼里的酒那都是苦的!而且苦的令人发指,苦的天理不容!若不是被清源美人吓到,那群客人才不会傻的真喝下去。清源姑娘美则美矣,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然,那个倒地不起,鼻血横流的小厮就是下场。当然,清源姑娘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她家的酒不满意,第二讨厌的才是觊觎她美色,想打她歪主意的登徒子……
“花生米五车,酒酿……一坛?”
美人儿状似苦恼地搔了搔头发,看着账簿上的记录一脸茫然。她记得酒楼这几日生意不错的啊,为什么花生米卖出了那么多,酒才卖出去一坛?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皱眉深思的模样也煞是好看。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皆露出不枉此行的表情。
“哎,你们听说了吗?雷州国的若雨公主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折扇,自以为风雅地谈笑道。
“兄台说的可是那雷州新帝的嫡亲妹妹,秦若雨?”
一提美女,立马有人附和。
“听说那若雨公主不仅长得美,还是个才女呢。若是能见上一面……嘿嘿,就算叫我去死我也愿意。”
这话引来众人一通白眼。那书生更是收起了折扇,在那大言不惭的人额头轻点了一下:
“就你?人家可是一国公主!”
“公主怎么了?与其嫁给那痴傻的璟王爷,还不如……”
“喂喂……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璟王爷好歹是我们咱们青州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这话若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你焉有命在?”
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人干笑了一声便没了声音。但大伙儿都心知肚明,那璟王爷确实是个痴傻呆愣的。只不过投对了人家,没人敢明着说他的是非罢了。但明着不敢并不代表暗里不说,关于那傻王爷的种种“事迹”,放眼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仇富的人不分国界,不论年龄。高高在上的皇家出了那么一桩丑事,想不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难。
客人们认真的说着八卦,丝毫没有注意到柜台前美人唇畔的一抹冷笑……
几月前,不归谷——
十里梅林迎风而立,梅林中站着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恍若画中仙境。那人一袭如火如荼的红裳仿佛一团烈火,灼人心弦。她墨发如瀑,飘在风中盈盈起伏,十分好看。如若不是那眼神冰冷骇人,她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绝色美女。傅凌初托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雪中舞剑的身影。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却只披一件薄薄的红纱,脸上的表情比天气更冷。
她的动作果决狠戾,一收一放如行云流水。饶是这十里冰封的雪景此刻也只能沦为她的陪衬。锋利的剑刃划过覆雪的梅花,顷刻间那落在花瓣上的积雪便被清理干净。梅花依旧艳而不妖,甚至连花瓣都未曾掉落过一片。
“清源,又起来清雪啊?”
傅凌初眼眸含笑,一出声便成功地让舞剑之人停了下来。
“今日出谷。”
美人面无表情地颔首,朱唇轻启,声音清淡。傅凌初隔着纱窗与她对望,忽而想起了十年前她从展望台上一跃而下时的情景……
“你要去报仇?”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谷的理由。然而,美人却并未回答,只是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雷州根本吃不下澜州。北国人虽然骁勇善战,但重武轻商。这几年内战不断,加之吞并澜州时引起各国不满,可谓内忧外患。虽不足为惧,但我们还是缺少一个时机。我答应你,只要时机一到,我就与你一起……”
“凌初。”
紧抿的嘴角染上一抹淡笑,清源及时打断傅凌初的喋喋不休。
“恩?”
“你说的话我从未忘记……”
傅凌初叹了口气,怪不得她一早起来为梅林除雪,此次离去怕是再也没有回头之日了吧。知道清源是个倔脾气,傅凌初也不多做勉强,她莞尔一笑道:
“那总归有个原因吧?莫不是……思春了?”
清源美人凤眸微眯,身畔被风带起的红衣如火焰般热烈。她站在沁人心脾的梅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