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进去看看的,但一个人又不敢,和别人又不想。”宁希竹边走边说。
苏景对鬼屋并不感冒,虽然心里明白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但他总不喜欢这种自讨惊吓的活动。不过既然宁希竹想体验一下,他当然不会扫兴,随即便说道:“改天吧,南都应该有很多的。”
“那说好了。”宁希竹伸出小拇指,示意苏景拉钩,苏景失笑着用小拇指勾着宁希竹的小拇指,在半空中荡了荡。
然后看到宁希竹又把目光投向一边的过山车和狂呼上,苏景直觉得头皮发麻,急忙说道:“这些就免了吧,我受不了。”
苏景是真的不喜欢这种的活动,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把生命寄托在所谓的安全带上。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发生意外的概率很但一旦发生了呢?
如果直接死掉那还算好,一了百了,怕就怕摔得半死不活,那才叫惨,折磨自己麻烦别人。
基于此,他对这些的活动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胆小鬼!”宁希竹皱了皱鼻子,撇着嘴说道,不过没有强求,毕竟苏景的担忧也是正常的。
离开游乐场,便是冼太庙了,晚上没有开门,苏景和宁希竹也进不去。不过苏景没有多少失落,因为在旁边便有一座冼太夫人的雕像,坐在马背,背着强弓,英姿飒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靠近冼太庙的附近,苏景便觉得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不远处的广场舞曲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就好像,这座冼太庙自成一方天地。
从冼太庙折返回去,经过一条步行街,倒是有了几分圣诞的气氛,只不过比起几年前淡了很多。
一路上,宁希竹感慨的声音从来没有停过。
“在这座城市里,我度过了人生最年轻的三年,脸上有过最热切的笑容,流过最滚烫的泪水,感性的理性的爱的恨的完满的遗憾的,都有。有太多太多的难以负荷,以至于那几年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毕业,逃离这座城市。等到后来我真正毕业了,离开了,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城市,很多很多的城市,有的比它更发达,有的比它更古老,有的比它更现代,却发现没有城市比它更美好。”
“故地重游,却发现旧城多变迁,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变了,但又好像没有变化,一切都好似以前那样。只不过,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已经从故事里的人变成了看故事的人。”
“我一直在想,它只是一座城市,那么多的少年如候鸟般经过这里,那么多的青春,那么多的故事,全都遗落在这里,它怎么承载得起。”
“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我路过了高凉,还是高凉路过了我。”
苏景还是第一次看到宁希竹这般感慨万千,看上去情绪好像有些失控。
不过想来也是,高考看似公平,但越公平的事情就越残酷。并非唯一的出路,但对宁希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出路。这不是那些鼓吹“无用论”简单几句就能否定的。
也许高中三年是宁希竹最单纯的三年,因为这是实打实的付出多少就有多少回报。也只有经历过许多,才知道高考把人围起来,到底保护了什么。
当走出学校,很多人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一直向往的自由,生活其实是一个更大更残酷的笼子。
人如囚鸟,天地为笼。
不知道为什么,苏景想到了这个字。
沉默了一会,苏景开口说道:“是你路过了高凉。”
“怎么说?”宁希竹疑惑的目光停在了苏景的脸上,等待着苏景的回答。
“我们走过的路留下的脚印,会被后来人的用脚印覆盖我们刻在公园大树上的名字,会被岁月的年轮褪去我们的青春,会被新的青春更替我们的故事,会被新的故事覆盖,然后就连自己都遗忘。就像那年我们约好未来一起向前,如今却各自散落天涯。”
“而高凉,它还是一样,朝阳暮月,伫立在南国一隅,带着我们的青春不言不语地安静沉睡。”
“沉睡,却又永垂不朽。”
华灯下,苏景语气沉重地说出这一番话。
良久,宁希竹微笑着补充道:“对于整个世界,亦是如此。”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