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阁的人决不可有仁慈之心!你作为师哥得好好教他,今天不用练功,你们二人好好把这件事参透。”
师傅走后,无陌小小的身体像是软泥一样,怎么扶也站不稳。他双手的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兔子的,在小慕谦身上滑出了长长的痕迹。
无陌从泡在澡盆里就不说话,小慕谦怎么逗他都不行,就是双眼木讷的看着前方。
可他们前面什么也没有啊,他这样直瞪瞪看着,让小慕谦直发怵,连忙将师弟抱起来擦干紧,裹进被子里。
躺在床上,无陌不哭了也不闹,就愣愣的睁着大眼。小慕谦一直陪他到半夜,实在抗不住了,眯着眼休息了会儿。
天将亮未亮时,他断断续续听着一些抽泣声,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无陌躲在墙角哭。
小慕谦跑过去拉他,无陌却怎么也不走,他瞪着眼把食指放在唇间,道:
“嘘,嘘,小声点,不能哭,被师傅看见了又要罚我吃兔子了。”
然后无陌疯狂的摇头,混乱的说道,“不能哭,不能哭,······“
那样子实在可怜,孩子时弱小的无助,明明控制不了流泪,还还拼命提醒自己不要哭。小慕谦很着急,又不敢惊动师傅,只好一把抱住无陌,道:
“没事,没事,师傅不会知道的。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
无陌还是不敢大声哭,只会咬着嘴唇抽泣,“师兄,那些兔子一定······一定是去有神仙的山上了,我没有······没有咬死他们。我······我没有。”
天啦,小慕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师傅竟然让无陌活生生的咬死了那些兔子。
他心里又是一阵绞痛,那种对弟弟的疼惜,让他不敢相信如此残忍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无陌身上。
可有些事情就是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他都已经发生了。
后来,无陌直到天泛白,才睡着。刚睡了,又开始说胡话。小慕谦见他脸红的厉害,用手一摸,才道不好,这是给吓病了。
他去求你师傅找大夫,等大夫到缥缈阁,却已经来不及。
无陌的一只眼因为发热病坏了,只能挽去,另外的眼睛到了晚上光线弱之时也看不见。
从那以后,小慕谦再也没见师弟哭过,只是有的时候无陌会问他:
“再过几年,我们长大了就可以走了吧,师傅答应过我们,大些就能出缥缈阁了。”
“师兄,我怎么还没长高?”
“师兄,我的鞋怎么还穿这么小的?”
这样的问题持续了五六年,后来,无陌就不再问了。因为缥缈阁的人都知道,自从那次热病以后,无陌就再也不会长大。
他,永远只能八岁。
对无陌来说,长不大就像是永远黑暗的无底深渊,没有了未来,没有希望。
有些人明里暗里嘲笑他,开始无陌也不理会。
只是有一天人们发现,缥缈阁最大的练功院子里,那颗歪脖子树上挂着五个人,再细看,都已经气绝身亡。
这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笑话过无陌,他们的尸身被挂在树上,将近半月也没谁敢去拿下来。
因为,但凡有人去动尸体,第二天就会死得更惨。那几天,整个缥缈阁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师傅也不管,他好像对无陌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满意。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笑话无陌小孩般的身材。
因为缥缈阁的人懂了一个道理,无陌能否长大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像孩子一样的无陌最会杀人,还乐此不疲,简直像个怪物。
比他们弱小就嘲笑,是怪物就不敢言语,人呐,不外如是。
不久后师傅也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无陌去做。
无陌终于能出缥缈阁了,但最终还是仍然会回去。
师兄要走的那一天,无陌拉着他的袖口,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他,像小时候找他要果子似的求他:
“师兄别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待在缥缈阁,哪儿也不去。”
“无陌,师命不可违,我必须得走。”
“一定要走?”无陌还是不肯放手
“对,要走。”
其实他已经过倦了整天杀人的日子,无陌也和从前弟弟般的孩子,变成了缥缈阁最残忍的杀手。
而且他享受杀虐,越阴毒的法子无陌越喜欢。
他不忍苛责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走了也好。
“那师兄记得给我带糖人回来。”无陌笑得太真无邪,在师兄面前他还是一副小孩状态,反正他知道师兄也不会拆穿。
“好。”
思绪回转,白慕谦收回看向外的眼神,道:
“其实我发现是无陌在八角塔时,也很诧异。无陌他从不在外面待这么久,不知道此次到底是因为何事。”
刚刚那一会儿的沉默,裴寒之适时的什么也没讲,一心只跟被子里的热气做斗争呢。
现在听白慕谦说话,便想也没想就道:
“你们耳后的梨花为什么是绯色?你两所刺的花是一模一样的?”
他一直想问来着,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了。至于白慕谦的问题,你作为师兄都不知道,他又怎么能猜准。左不过,三日后便清楚了。
“你想看么?”
白慕谦将自己的脸凑近裴寒之,他还很没羞没臊的也躺下了。
老子信了你的邪!裴寒之在心里呐喊,就知道这人依旧没按好心,黑灯瞎火的看什么看,到底能看见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