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临安府顾家别苑。
靠近前厅的西厢房里二夫人唐氏扯了扯嘴角,对着倚在自己身侧的小女孩顾从筠说道:
“快,快去喊人来,娘……娘要生了……”
顾从筠听了连忙往门外跑去,喊着剪秋去找在外候着的婆子们。
那婆子一听,急忙的去唤人来扶着脸色已经煞白的唐氏,慢慢的将她扶向了里屋的床榻上。
顾从筠也要跟着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眼前这婆子并不是一向服侍唐氏的袁嬷嬷,顾从筠问道:
“你是谁?袁嬷嬷呢?你拦我做什么?快让我看看我娘!”
那婆子对着顾从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三小姐,夫人怕是要生了,这妇人生产的场面太过血腥,岂是一个姑娘家该看的,
您先待在屋子外面等等,我叫人来给您送茶和点心,过一会儿夫人生产完了,奴婢再请您进去瞧瞧。”
那婆子说完,就伸手扯着顾从筠离开了正厅,走向屋子外面的前厅去。
小小的顾从筠挣扎了两下,也没能挣开那婆子的手。
婆子将她引到了前厅的椅子上,见她也不再闹,就笑着点头道:“三小姐,您在这里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倒茶!”
顾从筠气鼓鼓的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婆子混不在意的笑了笑,缓步退出了前厅。
婆子刚刚离开,顾从筠如弹簧般弹离了椅面,扒着门缝向外看了看。
发现门外并没有人守着,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前厅,向着母亲所在的内院跑去。
所幸在这一路上,顾从筠并没有遇到一个丫鬟婆子。
要不然她无法顺利的到达唐氏所在的内院,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顾从筠躲在一颗大树下,向内院望了望,就看见一个丫鬟惊慌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遇到迎面而来的年纪大一些的婆子,忙立住说道:“冯嬷嬷,二夫人可能真的要生了,您看要不要找稳婆来?”
这婆子正是刚刚牵着顾从筠去前厅的婆子,只见她脊背挺得笔直,眉头都不曾邹一下的说道:
“快去叫些有经验的婆子来接生,又不是第一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顾从筠听得心里一紧,但是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冯嬷嬷身前的丫鬟也只是呆愣了一瞬间立即说是,然后就下去了。
冯嬷嬷则是向着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身也离去了。
顾从筠见小丫鬟和冯嬷嬷都走远了,就从大树的后面走了出来。
她快跑了几步走进房间,就听见里间传来唐氏压抑着的呻吟声。
顾从筠很想冲进去,却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进去,屋里肯定有人想再次将她赶出去,而到时候娘亲也会分心。
顾从筠小小的身子一闪,就躲进了外间珠帘的后面的一个死角,不易被人发现,又可以真真切切的听到里间传来的声音。
伴随着唐氏越来越大的呻吟声,听到一个声音焦急的说道:“二夫人怕是真的要生出来了,快去准备热水!”
屋内一片忙乱的声音,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倒水声和铜盆磕碰的声响。
顾从筠紧紧咬了咬唇瓣,握紧了拳头。
她很担心自己的母亲,本来生产的女子都应在家人和丈夫的陪伴下,可是母亲却只能在这别苑里独自一个人忍受痛苦。
房门处传来了响动,顾从筠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就听见小厅内传来说话声:“二夫人真的要生了吗?”顾从筠听出来是冯嬷嬷的声音。
不等顾从筠细细思量随后传出另一个声音说道:“是的,嬷嬷,刚刚好像动了胎气,眼瞧着是要生出来了!”
冯嬷嬷冷然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顾从筠听到小厅内传来慢条斯理的反动杯盏盖子的声音。
而此时忽然听到里间传来唐氏尖利的声音,顾从筠心头一跳,紧接着便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伴随着有人说:“生了,生了!是位公子呢”
小厅里的杯盖与茶盏相互碰撞的声音忽然一顿,冯嬷嬷提高声音对内室喊道:“将孩子抱出来!”
内室有人立即应了一声,随之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冯嬷嬷,是位小公子呢!”
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却暗含着一丝欣喜,想来是为这刚刚平安出生的婴孩喜悦。
顾从筠心中一喜,母亲又给自己生了一个弟弟,加上正岚,他们就是姐弟三人了。
只是希望弟弟的身体能比她和正岚好些,不要动不动就生病,像个药罐子。
想到这里顾从筠嘴角绽开的笑意越来越大,弟弟就是最好的证明。
到时候滴血认亲,就不信父亲不相信这孩子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到时候也肯定会接母亲和自己回家。
顾从筠有些欢喜,想要立刻冲往内室去看看母亲和刚刚出生的弟弟。
虽然知道此次母亲被遣至别苑另有隐情,她虽人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伯母领着众人发现母亲醉酒与一个男人躺在翠微阁的床上。
众目睽睽之下,母亲百口莫辩,只得前往别苑待产。
就在顾从筠想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听到冯嬷嬷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丝丝的冷意传来:
“老祖宗发话,将这男婴溺毙……”
顾从筠的脚下仿佛生了根,脸色也瞬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溺毙,祖母竟然让人溺毙自己刚出生的弟弟。
那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