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阖当时就懵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细若蚊蚋,其中张皇失措的意味却是一听即明。
可惜不等他多想,他便感觉到了此刻躺着的地方,臀部之下的泥壤里迅速传来了一种振动感,仿佛有某种异物在高速破土而出,路径之上,即将通过他的左半臀。
“艹!”
十赦恶的增幅感应之能太过灵敏,即便此时已然元力罄尽,残余的感官亦让他完整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居然从我屁股底下发起偷袭?
稍微一想象那种场景,秦阖整个人仿佛都是战栗了起来。
一种恶寒之感油然而生,他当场就想破口大骂,却怎料仓促之间,也难以逃离,反倒是手腕一撑,接着就又酥软无力,整个人再次扑倒在了地上,侧脸磕得生痛。
黑影婴儿则似乎并不慢他多少,察觉异变,立即也是勃然大怒。
“小辈,你找死!”他一声怒喝,拖曳于身后的巨大肉尾,忽然便如鞭子一般扬起,狠狠地抽击了下去!
魔炁森然,幽幽黑晕如山。
“咔”的一声!
半空之中当即便如湖面一般,产生了剧烈的动荡,无形而呈黑色的波澜一圈圈地扩散了出去。只是却并无预料之中,将地面泥土抽击得飞溅的场面。
因为——
一只巨大的鼠状颅骨,从地底下咬穿了地面,双颌离地半米,死死地咬住了那只长尾!!
“啊啊啊啊啊啊……”黑影婴儿自然痛得大叫,于是愈怒。
“还不快逃?”眼见秦阖拼命之下,居然只是勉强挪了一个窝,避开了臀下穿刺而出的骨刺,就又滚倒了,鼠亢顿时急得跳脚,大喊大叫了起来。却不知他真身在何处,只能闻其音,不见其形。
“嘎吱嘎吱……”
刺耳的磨牙声则是越发响亮!
每僵持一刹那,那尾巴上的肌肉便虬结得愈发恐怖,魔炁动荡得亦是愈发猛烈,鼠状颅骨两颌之间的牙齿甚至都在寸寸开裂。
眼看就要咬不住那只尾巴了,黑影婴儿也是怒极了,双手印式一结,飞向天际的血色河川之中便分流出了一条小小支流,卷向了其脚下某处的地面,鼠亢这才是忍不住了,一声大骂,便从那处猛地冲了出来。
“****奶奶!”
“姓秦的,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
暴跳如雷的吼声一落,唰唰几下,泥土翻涌,一只跟棕熊差不多大的无头巨鼠,竟是抱起秦阖拔腿就跑……
……
……
“哼!两只无能鼠辈,只知逃跑!跑?好啊,老夫就看你们能跑到几时?……”半个小时之后,黑影婴儿饱含怒气的声音,终于是从一处土堆的上方远去了。然而秦阖与鼠亢躲在地底下,却是依旧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忽然一下,地面上又闪过来了一串黑影,嗤嗤的切割声如潮,携着无穷的暴怒,又将此地筛了一遍。地皮都被其掀起了足足三四丈,这家伙才停了手,哼哧哼哧地气了好一阵,便又一次离去了。
然而秦阖和鼠亢还是屏息以待,静如死物。
于是五个小时以后,地面之上果然又来了什么东西,一番翻找,却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就这样,足足过了整整两天,当地面上终于传来了虫豸爬行的声音时,秦阖与鼠亢才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有余悸,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撕开了头顶一层黑乎乎的毛皮。
“滋滋滋滋~~”那黑色毛皮一被撕开,便自动燃烧了起来,只是却无烟无臭。而秦、鼠两人则是陡然出现在了一处墙角,墙角底下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则是飞快地弥合如初,不见了踪影。
这毛皮如此奇妙,竟仿佛能压缩空间。看得秦阖也是一阵啧啧称奇,只是可惜了,居然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鼠兄,多谢了!”看到了鼠亢眼里的肉痛,秦阖急忙便收转了视线,识趣地没有再提及这事。
“哼!”鼠亢自然不会对他有好脸色,只是一脸不满地看了过来,见其一副油尽灯枯之色,神气衰败濒死,到底又是不好过多责备。
“罢了!也不是你的错!这狒菌皮虽然得来不易,看来也是注定难逃此劫。今日毁在此处,也不算是有所埋没。”鼠亢摆了摆手,没再计较。
叹了一口气,他便一脸闷闷地转过了身去,没再多停留,便已迈步走向了远处,方向却不是朝着光牢中心,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外围地域。
此刻他的颈后甚至还残余着一条没有淡化的血线,浑身的皮毛多有脱落,显然也是伤势不轻。
秦阖疑惑地望了他背影一眼,最终放目四方,见是一片满目疮痍,远方的天空之上依旧血川滚滚,没有多问什么,倒是也一路沉默地跟了上去。
……
……
半天之后,早已分不清了黑夜还是白天,两人步行多时,躲躲藏藏,终于来到了一处死寂的砖石废墟里。
一路之上见过了无数残尸断臂,又听见远方的惨叫声时断时续,却没遇到一个活人,反倒瞥见了各种凶残的捕食者痕迹,二者的脸色自然也不可能好到哪去,都是一副难看的模样,谁也不愿意多说话。
“好了,到地方了。”鼠亢走到了废墟里的一处凹字形断墙外,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秦阖说道,“如今形势之严重,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了。我领秦兄来到此处,秦兄一路都是沉默不语,想来也是憋了无数的疑问。现在我就让你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