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天光,如同映照某人的行移一般一瞬微亮,继而再复幽暗。
诡异的雷暴,如同呼迎某人的到来一般震响云巅,继而葬于雪间。
秦阂目光凝然地望起了远方昏暗的天空与飘下的雪,神色警惕,只觉越思越疑,越疑越惊,回想起昨天前晚发生的事,竟觉得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这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藏在了颇远处的人群里。
六点一到,袁鹰就按时来到了他“所在”的雪地车前,恭敬地问候了一声,然后打开门。接着门很快又从里面被推开,传来了一声惊怒的咆哮:“你们怎么看着人的?!小先生他人呢?我问你们话呢!一个行动不便、身患重伤的大活人,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你们放跑了?还不快去找?!!……”
末日之下每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跟在军队周围的难民群更是生怕被军队抛下,一个个的都是不安的,忐忑无比。
这叫声一吼起来,人群顿时就乱了。
很快就被闹得一片鸡飞狗跳……
越来越多的异源信息都在佐证着莫提斯的正确性,但红须妖怪们涉关的、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又与之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绕不去的坎。
而军方也是个麻烦。
军方高层定然是觉得他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讯息,可以帮助救援,乃至致胜,于是将他看得无比重要,近乎监视软禁。
秦阂却也觉得军方如此。
因为忌惮,又或警惕,于是有了不信任,最后终究将成陌途。
秦阂心里至今还有一件事难以释怀,那就是黑烟毒林的那一场背叛!
想到这里他就不禁眸中杀机一闪,更就别提能毫无保留、绝对信任地对军方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了。
他也想救这些民众,可他救得了?即便告知一切,只怕也依旧是无济于事,甚至……反倒会引起某种可怕的变化!
秦阂隐隐生出警兆,想起了那些飱灵……
思前想后,秦阂最终决定在一切都没有搞清楚之前,不再待在军方的重重目光注视下了。又或者说,是厌烦了军方的猜忌与提防,于是他想暂时躲避,沉心思考。
所以此时,看了会儿这乱糟糟的场面,最后再望了眼乌嫣几个在车门后吓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哀叹了声抱歉,他转身就匿入了人群更远处。帽檐一低,泥牛入海……
……
……
要说逃出那辆车,其实倒也简单。不过就是借助了人在凌晨时分精神最疲惫的胜利规律罢了,将巨蝠迷影之术小小一变化,就足以瞒过了那辆车中所有人的感知。
而要弄到一套衣物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难民潮的数量极其巨大,即便是军队也自保无力,更就别提这些一无所有的难民了。衣物、食物都是最稀少的物资,人人争抢。但同时每日每夜在极度严寒之下,在路上死去、掉队的却也不计其数。那些走着走着轰然倒地的人,到来后来,甚至都已没人去管了。连去扒光那些尸体上的衣服,都成了一件极奢侈的“运动”!
昏暗的环境与漫天大雪,造就了极有利的隐匿条件。以秦阂的身手,从冻死的难民身上扒来几件衣服,自然是小事一桩。
只是这一望无际的触目惊心的惨象,到底还是让他隐隐有了触动。
待在车上时还感受不到,只会觉得紧张和危急,但一融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难民潮里,却会感受到最真实的绝望,还有与死神同塌而眠的彷徨无助。
“唉,这样逃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啊?到最后又还能活下来多少?”
放眼望见乌压压的一片人头耸动,各个面目或麻木或悲观,秦阂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被感染出了消极情绪。一声愁叹,满面愁容。
军方的搜索工作搞得人群乱哄哄的……
到处都是喝骂,到处都是争执,脸红脖子粗的不在少数。人到了一穷二白,整日与死亡共舞的地步,绝望到了极致,要发起疯来找持枪的军人拼命还真不罕见。
起先见到枪响,军人呵斥,接着有人轰然倒地,他还觉得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后来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了,他才隐隐接受了这个可悲的事实——这样一支臃肿的逃难队伍,人越多反而是越逃不了的,只有精简下去,才有一线希望。既是物资所限,也是人心所依。
极致的恐怖之下,最先毁掉这支逃难队伍的,一定是人类本身爆发的混乱。
想要成功地逃向远方,就必须得有一只领头羊。
毫无疑问,“军队”是这只领头羊的最优选择。
为了命令的统一,必要的镇压是绝不可少的。否则肯定就会有些心里阴暗的人,激发了心中戾气,试图蛊惑那些更无知、更麻木、更绝望、更弱小的人,试图渲染不公,试图推翻不公,以为推翻了不公自己就能带领出成功……
也是至此,秦阂才渐渐丰富了一些末日时态下的见知。
“原来‘觉人’才是真正的官方叫法,而‘神人’却是民众们恐慌之下寄托希望自发另起的名称么?”
袁鹰自然是找不到秦阂的。
几天之后,秦阂便已彻底融入了难民潮,而军方的搜索工作也终于是在一片骂声中暂时中断。他远远看到了袁鹰一张阴沉至极的脸,却也没有任何表示。看见乌嫣等人像群瘦弱可怜的小鸡仔一般被软禁,他也无动于衷。
见惯了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