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红军估摸着费建国一定还没有下班,留在镇里,就拨通了费建国办公室的电话。
费建国脸色阴森地抬头望着屋顶,熊国庆和胡涛的脸色则有些复杂,有些惶恐,还有些茫然。他们搞不懂,原本强大彪悍的费书记,原本一边倒的权力格局,怎么就突然出现了逆转——这个新来的年轻镇长,能量真的这么大吗?
费建国心情极度恶劣,熊国庆两人则噤若寒蝉不敢吭气。
费建国心里即愤怒又懊悔,觉得是自己轻视了对手,然后纵容了对手的成长。如果一开始就态度强硬,死死压制住骆志远,断然不会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至斯!
鹏程镇里,竟然要变天了!黄坤这些人,竟然靠向了一个外来的毫无根基的年轻人!
在刚才的会上,骆志远阵营取得完胜,费建国权威扫地,一旦形成了既定事实,他这个本来高高在上的镇委书记,今后又该情何以堪?
办公桌之下,费建国的双手紧攥着,因为用力过甚,指甲都扣入肉里,渗出丝丝血迹,但他却毫无感觉。
费建国不甘心,但却心头泛起一种无力感。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对此缺乏起码的思想准备。
电话铃声此时歇斯底里地响起,费建国恼火地一把抓起,冷冷道:“谁?”
“费书记,我宁红军啊!”
费建国呸了一声:“宁红军,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听到费建国的态度很不善,宁红军皱了皱眉,又陪着笑脸道:“费书记,都是我的错,但是,您也知道,咱们做企业的,一年下来出个把事故,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费建国冷森森地道:“你说得轻巧!现在镇里正在迎接县里的工作检查,县委组织部也正在组织对镇班子的考核,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了一个人,让我怎么向县里交代?!”
宁红军一阵瀑布汗:“费书记,怎么能叫我弄死了一个人,我也不想出这种事啊!”
费建国不耐烦地淡漠道:“好了,现在这事由骆镇长管,我不插手了,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都去跟骆镇长谈吧。”
说完,费建国当机立断地就扣了电话。
听到费建国要放手不管,似乎要默认骆志远阵营存在的局面,熊国庆心里失望之极,却没有说出口来,而胡涛则迟疑着轻轻说:“费书记,您可不能任由新来的这位任性胡搞啊,他根本狗屁不懂,这样搞下去,非出大乱子不可!”
费建国眸光如刀阴冷一笑,挥了挥手:“乱他娘的吧,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蹦跶多久!”
熊国庆和胡涛交换了一个无语的眼神,低头都离开了费建国的办公室。
熊国庆心底一片黯淡,他作为分管安全的副镇长,此事一旦上报县里,他的领导责任肯定是逃不脱的。
那边,宁红军怒冲冲地扣了电话,脸色阴沉面目狰狞。费建国一反常态、撒手不管,这让他感觉震惊。但费建国的话里也流露出些许的暗示,事情明摆着,是新来的骆镇长不依不饶、想要“小题大做”。
盘算良久,宁红军准备去镇里当面找骆志远交涉理论一番。如果能在明天早晨之前搞定骆志远,事情还有转机。只要镇里同意压下这事,厂里简单赔偿几个钱就了事了。可如果捅到了县里,县里要下来调查事故原因,又要停产整改,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停工他的损失会有多大?
宁红军骑着摩托车在夜色中驶向了镇政fu。镇政fu办公楼上,有几间办公室亮着灯,企业办、党政办和安监办都有人值班,而骆志远的办公室更是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出汇报工作。
宁红军将摩托车随意往院里的槐树下一停,就冲上了办公楼,直奔骆志远的办公室。
他闯了进去,骆志远皱了皱眉,挥挥手,让企业办的一个工作人员先离开。
“骆镇长,我找领导有点事!”宁红军反身将骆志远办公室的门关紧,目光灼灼地盯着骆志远:“骆镇长,我有话就直说了,今天发生事故,纯属意外和偶然,还求领导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这是一点小意思,等处理完这事,我再请领导吃饭!”宁红军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摞用报纸包裹的现金来,看样子应该有一万块。
竟然公开行贿。骆志远眉梢一挑,脸色冷了下去。
宁红军则是另外一种心态。他判断,骆志远之所以揪住不放,主要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前打点好,得罪了这位新来的镇长大人。因此,他干脆直接带着现金过来,采取了在他看来简单直接却是最有效的方式。
骆志远抬头望着宁红军,冷冷道:“宁红军,你把东西收起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否则,我就让纪委的同志过来,公事公办了!”
宁红军见骆志远不收,心下发急:“骆镇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镇里的态度,管镇长没有跟你说清楚?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再次重申一遍:按照规定处理,依法善后赔偿!你先回去吧,一切等明天县安监局的工作组下来再说!”骆志远的声音不疾不徐沉稳淡定。
宁红军恼羞成怒:“骆镇长,你这不是故意拿我们胜光厂开刷吗?镇里企业这么多,哪家厂子没出过事故?为什么要揪住我们这点小事不放?”
骆志远猛然一拍桌案,怒斥道:“小事?宁红军,一名工人死亡,初步判定,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