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邪祟是她招引来的没错,可是,她又何尝能知晓这种局面的发生。
对方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既不是神,也不是鬼,你若想知晓,我说与你听便是。”
随即,周灵儿在周诚的身上一挥,施了一道咒术,在周诚的眉心烙了一块火焰的印记,但很快就消失于皮肤之下。
动作一气呵成,周灵儿站了起来,黎杨给她让了个道,见她走至镜子破碎的地方,蹲下身来捡起其中一块碎片仔细端摩,黎杨只好站在她背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你可知晓‘灵’这一说?”
黎杨摇头。
周灵儿也预料到她会如此,就接着往下说:“他既已安神入睡,你我不便在此叨扰,你若想知道,且随我到外头去。”
黎杨点头应了应,看了一眼周诚便跟随周灵儿飘至庭院中。
荷花玉兰树下,倚立俏佳人也。
周灵儿往那儿凳子一坐,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她又随手往前方的杯子里倒引茶水,示意黎杨坐下。
黎杨遵从,正襟危坐。
只听周灵儿道:“灵乃天地之气运所生,处于六界之中,又不同于六界之物。灵会受到外界的影响而影响,灵若是长久停留在人间,灵力会因为阳间污浊之气的侵蚀而一点一滴流逝,直至元神虚弱进入休眠状态。”
“我本是财运所化而成的灵,在三百年前,因机缘巧合认识了伯英,本以为能与他厮守一生,却因一场横来的难数,我的元神险些被击溃。”谈起伯英,周灵儿的眼眸柔光闪烁,喉咙一阵哽咽。
“为了留在这里,等待伯英的转世,我只能暂时依附于家猫的身上。可是凡间动物的ròu_tǐ根本承受不起灵的力量,很快,那只猫就结束了寿命。我只好每九年苏醒一次,为那只死去的家猫重塑肉身,才得以继续留在人间,守护着周家的后人。只可惜,留在这里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的记忆因灵力的虚弱而变得越来越之模糊。在前几次苏醒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感到这一点,脑海里能记起的东西越来越少,很多人和事,我都已经记不清前因后果,只依稀记得伯英的样子。”
听着周灵儿的陈述,黎杨深有感触。对她的悲惨遭遇感到怜惜的同时,更因她个人对爱的执着而肃然起敬。这一点,她对待周诚的感情,跟她很是相似。
“我既已明了这么多事,也该轮到你来与我细说。敢问姑娘,可是姓黎单名杨?”
“是。”黎杨点头。
“在我沉睡的时候,倒是经常在梦里听见周诚提起你的名字。只是,你可知这镜子里的邪祟究竟为何物?”周灵儿拿捏着碎片,眉心紧皱道:“它乃是由至恶的魔所幻化而成,会不断吸食他人的欲.望和力量,以此为养料茁壮成长,到最后会强大到什么地步,没人知晓。若不是前不久,一位故人将我提早从休眠中唤醒过来,今日尚且能救你一命!可你是否想过,我现在能救你,今后呢?这周家一家老小,尤其是周诚的安危,可能都会因你而受到牵连!”
“周夫人,你要顾全周家人的安危我明白,可你若是因此要赶我走,我定是万万不肯答应。我生前的夙愿就是能守着阿诚,直到他化作一抷黄土或者我消失为止,否则在此之前,你是赶不走我的。”
“就凭你这力量?又能做的了什么?”周灵儿瞥了她一眼,很是怀疑。
黎杨也急了,连忙反驳:“是,我现在的力量是微不足道,不代表我以后也这么不堪一击。在对待感情这方面上,我跟你痴痴等待伯英转世,是一样的。”
一提到心坎上的卡儿,周灵儿也无言反驳,只好怒视着黎杨。两人的目光对峙了许久,空气安静到了极致,双方谁也不甘示弱。直到黎明的一声公鸡的鸣叫,才最终以周灵儿的妥协化作圆点。
天要亮了。
看着周灵儿的身影变的越来越透明,再次陷入沉睡的她最终化身为大皇的模样,黎杨这才彻底松懈下来,一身疲惫地趴在石桌上,眼皮沉重极了。
她小憩了一会儿,太阳逐渐高高挂起,她不得已又重新回到顾子欣的身体里。她拖着这副躯体再次来到了厨房,准备给周诚做一些滋补身体的营养汤品,好让他早日调理好状态。
一顿忙活之后,黎杨端了一碗新鲜出炉的花旗乌鸡汤出来,刚走到周诚卧室的房门,发现门是敞开的,黎杨心想着,莫不是周诚醒了?
可等她一进去,美人榻上哪儿还有周诚的身影?周围的环境就好像是有人匆忙收拾了一番便离去的模样……
黎杨慌了,四处张望,正巧瞅见桌上留有一张字条,她赶紧跑了过去,单手拿起字条,上面写着:“子欣,昨夜黎杨托梦于我,今日我欲奔赴古月,前去看望,日后店里一切事物皆交由你来打理,且等我归来,期间勿要找我,我速去速回,周诚留。”
黎杨忍着眼泪将纸上写的字句一一念完,蓦地,她端的盘子手打了个滑,陶瓷碗紧接着碎了一地,连同着木盘子也一一作响。
声音响完,黎杨这才“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四肢乏力,蹲了下来,双手环抱住身体,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胳膊里。
她手里紧紧地捏着周诚留的那张字条,呢喃道:“嗯,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