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科站着没动,继续气愤地责备着江奕:“你怎么能这么做?!”
“就因为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我不能再犯错了。和彦歆的离婚手续我会想办法尽快办理,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她,实在不行,女儿的抚养权我都会让给她。”
“江奕,你已经犯错了,你同时伤害了两个人,两个最爱你的人。”
江奕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脸上突然露出了凄苦的表情,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可是,可是我没办法,没有两全之策,我只能这么做,毕竟......毕竟......时间不多了。”
“是的,留给你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彦歆会和你打一场持久的官司,你和夏如雪就不能在约定好的时间结婚,到时候,你在夏如雪面前说过的谎言就要被拆穿,是吗?”
“不,不是我,不是我的时间,是夏如雪的时间。”
方科又是一惊,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急忙坐了下来,问道:“江奕,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夏如雪是不是真的病了?”
江奕摇了摇头,最后用绝望悲凉的声音回答道:“不是病了,是快要死了!”江奕说着仰起头,她无法掩饰自己心底的悲哀,眼泪也止不住地在脸颊上肆意流淌。
方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眼神里闪动的惊恐的光芒,他喃喃地说道:“前几日,阿城和我提起这件事情,他说他和你吵架了,原因是因为夏如雪的病,他自己说的不确定,我以为事情没那么严重,可是,谁能想得到呢?”
“这件事情,和阿城没关系,我当时情绪激动,动手打了他,找机会,我会和他道歉的。”
“你知道吗?阿城他也喜欢夏......”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让他见夏如雪。”
“不是我不让他见,是夏如雪她谁都不愿意见。”
“那么,她的病……还有办法吗?”
“没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低垂着头,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茶杯,杯里的茶凉了,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江奕缓缓地站起身来,嘴里念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办呢?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情,也是命里头注定了的......”
4.
同方科谈过话以后,江奕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江奕想起了方科对他说的话,接着,他又想起了女儿中午对他说的话,最后,又想起彦歆早上对他说的话。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是错了,感到自己犯下了不可轻饶的罪过。他曾经一意孤行的道路,他为自己制定的行为准则,这些年来他养成的习惯,不论是对女儿,还是对彦歆,还是对夏如雪,他在这几个人身上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现在看来,都很荒唐,也很自私,都不那么道德。
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江奕回到了他在深圳的另外一处住所,位于罗湖区圳北路的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屋子里没有开灯,暮色凝重,客厅的沙发上,靠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漆黑的身影。
看着那个身影,江奕心中顿时感到难过,也感到恐惧,他没有说话,站在门口换拖鞋,那个身影微微地动了动,首先说话了:“你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对不起,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
“是彤彤手术的事情?”
“是的......你吃过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吴姐(江奕请来专门照顾夏如雪的保姆)做好了饭,我吃了一些,感觉很累,让她先回去了,彤彤的手术安排好了吗?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个身影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话,便不住地咳嗽起来,模糊不清的身影开始剧烈地起伏着。
这里的房子,是江奕在深圳买的第一个房子,空间狭小,装修简单,三年前,他和彦歆搬离了这里,住到了福田区深南路的高档小区里。这里的房子空了出来,于是,彦歆将房子租给了对门儿的一个邻居,直到今天。
彦歆不可能想到,现在住在这里的,竟然会是她现在最憎恶的人。今天,江奕来到这儿,便说明了一切,那个漆黑的可怕身影,就是夏如雪。
“要开灯吗?”江奕征求着那个黑暗身影的意见,手已经触碰到了客厅的开关。
“不......咳咳咳......我没事......”
江奕还是打开了客厅的灯,他看见一张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的女人,那是他的情人,不是前世的,是今生今世的情人。那就是夏如雪,只有35岁,却已经失去了青春美丽和健康,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夏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