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飒苦追沈伐的未来,李公公暗地里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陛下有余桃之疾,沈相却无断袖之癖,这可如何是好。
“寡人是天子,天子无戏言。”秦飒瞥了他一眼,道:“寡人说了宿,那就会宿。”
然后李福贵便保持噤声,一直到相国府前。
相国府大门紧闭,却在门楣两侧点了两盏灯笼,以作照明之用,似乎料到今夜有客来访一般。
秦飒了然,知晓定是沈伐命人为她挂的,抬步便欲上去敲门。想起这次似乎还带了个人,转身去看,便见李福贵委屈巴巴望着她。她默了默,道:“上去敲门。”
李福贵展颜,小跑着上去,却在触及府门之前被人以箫格挡。
来人自暗处走到烛光下,露出一张清俊脸庞,眼中尚有忧郁之色。
“你这时辰不在房里睡寝,跑这来干嘛?”秦飒三两步走上来,让李福贵退下,瞪向来人:“韦弘文,你要夜闯私人府宅?”
“这是沈伐的相府,不算私人府宅。等他还了权给你,你再随便找个借口罢了他的官,抄了他家,这就是废宅。”韦弘文反驳道:“你这昏君,不照样这时辰来了。”
昏君你祖宗!看在韦司空的份上,寡人不抄你全家,留你一条狗命。
秦飒斜乜他一眼:“寡人是受邀来访,跟你能一样么?”她指着上面的灯笼:“瞧见没,为寡人掌的灯。”
“爷我也是投了拜帖来的,只是现在不让进了罢了。”韦弘文不满道。
秦飒嗤他一声,不再说话。
府门被人从内打开,是管家察觉到动静,探出头来。见秦飒,连忙迎了她进去:“陛下,相国已在书房等候。”
秦飒搭着李福贵的手,越过韦弘文,悠悠然往府里走。
韦弘文站去门边,以箫挡住管家将将合上的门:“周管家,盈盈肯见我了吗?你让我进去找她。”
周管家以手挑开他的箫:“韦公子,司空府就在对面,您请回吧。薛大夫不愿见您,还请您别为难老奴。”
秦飒从旁探出身来,施施然扔下一句:“好生孝敬你爷爷,别让韦家门楣败在你手里。至于薛盈,你就别肖想了,那是寡人的。”大摇大摆走开了。
韦弘文气急,想硬闯,又见老管家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冲撞不得,只得蹲守在府外,继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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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飒行至书房前,窗纸在烛光的照映下,映出房内人在案前秉灯夜读的身影。秦飒驻足遥望片刻,让李福贵自去找周管家唠嗑,悄声推门进去。
沈伐早在秦飒到时便已察觉,但秦飒不进来,他也就故作不知,等她进来,方抬头道:“陛下可是见到了韦弘文。”
“恩,见到了。”秦飒靠着桌案,嗤道:“他竟然还是不死心,寡人都让薛盈住进相府了,他还蹲府门口守着。”
“韦弘文与薛大夫在江南便已相识,一见倾心,是以纠缠数年。”
“寡人知晓,但薛盈如今不是不想见他嘛,他识相点回他的江南去。”秦飒郁闷道:“韦司空就剩这么一个孙子,寡人也不好动他。”
沈伐:“微臣倒有一计。”
秦飒抬眼看他:“怎么说?”
“依照大梁律,每年登科取士……咳!”还没说完,沈伐干咳数声。
夜风透过秦飒未关的门吹进来,吹起案上书画刷刷作响,也吹得沈伐衣袂翻飞。
秦飒赶忙去关了门,又拿了沈伐椸(同“衣”)架上的大氅批他身上,边轻拍他的背边道:“夜间风凉,勿要乱删衣。”
“谢陛下。”沈伐咳了小半天才停下来,起身取了另一件银色大氅递与秦飒,让她披上,接着道:“每年登科取士,在省试之前,五品以上官员若有子息正当年,礼部都会事先递一份名册登记表过去,官员若有意让子女参试,便可直接参考省试。”
“这与韦弘文有什么干系,他不是想参加武举?”
“韦司空更希望他以文入仕。”沈伐在堆叠如山的书案中抽出一份名册登记表,“韦弘文此前一直隐瞒武举之事,韦司空以为他无一入仕,便退了表给礼部,微臣留下来了。”
秦飒直直望着他,半晌无言。
“陛下若是想让他远离薛大夫,等省试过后,随意打发他去州县赴职便可。若觉不妥,也可等他过了殿试。韦司空对此并无异议。”
解决了韦弘文这颗败子,秦飒长吁一口气,坐在椅上啧啧称赞:“沈相此法甚秒。若是没有沈相,寡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伐避而不看她,道:“陛下过赞,这都是微臣职责所在,当做之事。”
秦飒不理他,又道:“夜深,沈相身子还未痊愈,不宜久累,不若让寡人送沈相回房歇息?”
“既已夜深,陛下也该回宫了。”
“寡人不是在相府有房?可是仍在准备?那寡人同沈相宿在一处也可。”秦飒一副毫不计较的模样:“都是男人,同睡一张床有什么关系。”
沈伐抬眼凝望着她:“若是陛下,那便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