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打发掉蹲守在店门前的那几个小屁孩之后,乔稚便带着秋水和郭青山从后门进了小院。她取出前一天晚上秋水做好的“整改告示”,吩咐郭青山刷刷几下拿浆糊涂好了,贴在了店门口。
三个人又满院搜罗了一圈,找出了十来张高低不齐的桌椅板凳堆放在院里,乔稚对着两人嘱咐道:“我等下先去冰棍厂取货,这些桌椅板凳就交给你们了,能收拾干净吗?”
郭青山一听,双脚后脚跟一磕,小胸脯挺的鼓鼓的,朝她敬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对于郭青山这种总喜欢时不时来一下的作风,乔稚已经习惯了,只敷衍的朝他点点头表示赞赏后,便将目光转向了秋水,以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方式,向她传达了一下自己的期望。
秋水说:“姐姐放心,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肯定就弄好了。”
乔稚:“真棒!”
郭青山:“……??”
乔稚走后,庄秋水拿盆在厨房里接了水,又找了块抹布一撕为二,分给郭青山一半,然后两人就热火朝天的蹲在院里擦起了桌椅板凳。
郭青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手里干着活,嘴也不能消停,从班主任张老师讲课就像头傻驴在骂人一直说到后桌苏小小满脸麻子可真像个大|麻饼愣是没喘一口气。
“麻纺附小单口相声第一人”这称号那真不是白来的——是他自己给自己冠的。
郭青山一段单口说完了,却没得到在场唯一观众的一声喝彩,心里有点泄气。庄秋水察觉到了,适时的补了一句:“那苏小小平时总找你聊天也没见你不理她啊?”
郭青山一听,咦?连这种细节你都注意到了?平时看着挺冷淡的一个人,其实对于同桌还是蛮关心的嘛!
“嗐,我理她不代表我就喜欢她。”郭青山把抹布往空中一甩,伸手接住后顺势摆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不都我姐教的么,她说,对待女孩要绅士,女孩们说话得认真听着,不能不耐烦。我是不知道怎么样算‘绅士’,不过我姐说咱们学校教洋文的那个假洋鬼子就很绅士,还让我向他学习。”
庄秋水正在擦桌子的手微微一顿,貌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你这么听你姐姐的话啊?”
“那当然!”郭青山把抹布又轮空一甩,“在我们家,除了我爸武力镇压,我就最听我姐的话。”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起来,“首先是因为我姐长得很漂亮,漂亮的人骂起人来也好看,我就爱听我姐骂我。其次是因为我姐不爱管我,我跟她待着自由自在,再来嘛……再来……哎反正跟着我姐混,好处可多了!”
庄秋水听了他这一番言论,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乔稚总嫌弃他了,郭青山这人,按她阿娘常说的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有点贱骨头。
郭青山刚擦完一张椅子就开始开小差了,又在院里耍起了把式。
他这个毛病是随家里老太太。老太太爱听戏,家里唯一一个小收录机,整天摆在那儿放的都是咿咿呀呀的戏曲,郭青山自小浸淫其中,锁麟囊里的词那是张口就来。
“秋水啊,那你喜欢我姐吗?”郭青山突然问。
庄秋水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喜欢。”
“是吧!我也觉得我姐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喜欢你!”郭青山说到这儿,有点闹小孩儿脾气了。“放假这么久了,她都不带我玩,就带你玩,今天要不是我死乞白赖非跟着来,她还不想带我呢!”
郭青山垮着张脸在院里走过来走过去,失落极了。
他突然这样,倒搞得秋水心里莫名有些受宠若惊的欢喜,尤其这话还是从郭青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然旁观者都这么觉得了,那乔稚心里……庄秋水没忍住,轻轻问:“你真这么觉得?”
郭青山老大不情愿的耷着眼皮喊了一声:“可不是嘛!”
秋水于是心满意足了,继而在这份满足之下非常稀罕的生出了那么点对郭青山的可怜,她突然问:“你暑假作业都完成了吗?”
对于这个话题郭青山更是千百个不想提起。
“这才放假多久啊?我怎么可能都完成了,那么多题……”他说着突然回过味来,“不会吧!你全都做完了??”
庄秋水矜持的点了点头。
“我的妈呀!!”郭青山一跟头冲到她面前,激动的就差没有当场给她跪下了。
庄秋水直接道:“我可以借给你抄。”
“!!!!!!!!”郭青山:“打今儿起你就是我二姐!以后上刀山下油锅,有事你只管吩咐小弟!小弟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庄秋水万万没有想到就借他抄个作业还能捞着个“二姐”当,看着他表情有点愣:“不用,你抄就行了,用不着……报答我什么的。”
“那怎么能行?!”郭青山腆着脸笑道,“读书之路任重而道远,以后我还要多多仰仗二姐提携呢!以后咱们姐弟仨,齐心协力,纵横江湖,天下之大,哪里有不可去处!”
郭青山最近在看一本叫《江湖少年》的武侠小说,说话都被书里的人物影响了,成天把“江湖”二字挂在嘴边,管学校叫监牢,班主任张老师就是那“无恶不作权势滔天的魔教教主”,而班里的正副班长则是“张教主”的“左右护法”,总之在他眼里,这些骑在他头上的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狡诈奸险之辈。
他爹看不得他跟个小混混似的,便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