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与门派的更替,是江湖上不可改变的规则。当年西门宏玉凭着一柄长剑十六手的剑法,挣下了一片家业,后代也算争气,西门六子赫赫有名。大爷西门常,膝下两个儿子,分别是西门添龙与西门重元;二爷西门虹,不等西门六子的名头改成西门六翁,就已经故去;三爷西门尚,只得两个女儿,一双女儿出嫁之后,自己便是孤家寡人了;五爷西门云,一生肆意妄为,脾气暴躁,终身未娶;六爷西门宣,一生不得子嗣,收了个养女,眼看着要出嫁,实在舍不得,竟搬离宏玉山庄与女儿女婿过日子去了;四爷老来得子,名唤西门缺,自然宝贝,爱惜的不像话,所以这位少爷从来没有受过苦难,即便在西门恒眼里,这位少爷终药继承西门世家的家业,四爷亦没有多么严厉的教导过他,总觉得孩子还小。不想天遭横祸,大爷病倒,二爷故去,三爷不问世事,四爷遭害,五爷遇难,六爷更是不管不顾,眼看着西门六翁一个个老去,终于不能参悟十六手,当真可悲。第三代之中,只有重元有一个儿子,算是第四代,不至于无后,却实在为难。好在西门缺才二十出头,还有接替家业的良机,不想西门府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净,他的父亲也被贼人所害,这叫西门少爷哪里还有心思回家,一路往南,只求寻到武林盟主报仇雪恨。
二十出头的少爷,除去父母家财,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但是负气的脾气,却正是这个年纪做的事,离开泰山一连五天没有吃饭,只凭着一腔怒气,喝一些山野水露,愣是没有停下脚步。困了睡在野草堆里,也不认得野菜,也不会打猎,少爷哪里受过这种苦难,他也没有报怨,只顾兼程。等到第六天起来,偏偏没有好事,一座大山横在面前,绕不开,走不动。好不容易夜前挨到山顶,看着一处断崖,心绪不宁,站在断崖前胡思乱想。
“祖父威名,不得孙子广散天下;父亲之恩,今生难报一二;家人被害,可怜不能手刃,似我这等废物,活着世间有何脸面?”边说话,少爷一边痛哭流涕,跪叩苍天。
“这么美的景色,你居然心系他事,当真煞了苍天给予的这般风景。”
就在少爷身后,居然有人说话。少爷一惊,回头观望,也不知道草垛里什么时候坐着一个老道,正盘腿闭目,在断崖前养神。西门缺哪里有心欣赏景色,搭话说:“道爷不知,我有天大的冤屈……”
西门缺的话还没有说完,道士示意他不要再讲,只顾采气修神,少爷瘫坐在断崖前,看那景色,果然美不胜收。虽然夕阳西下,余晖万丈,射得断崖前的云雾金光缭绕,崖下雾气盘环,几点山峰露出翠顶,就像是仙境一般,可惜少爷心中,已经装不下别的。
等了好一会儿,道士终于起身,这就要走,西门缺忙站起来,支吾着说:“道爷,你不……听听我的冤屈?”原来少爷等这一会,被美景洗涤,淘去一丝轻生的念头,几天孤苦一人,果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道士停下脚步,拿过后领子上已经近乎秃掉的拂尘搭在手上,笑道:“小施主,贫道是个出家人,已经不问世事多年,至于小施主的苦难,既然天意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调度,贫道何需插手?是生而苟且,还是死而脱难,都在小施主的一念,贫道不便插手。”
江湖上有和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少有道士行走,所以西门缺不太接触的到,不想面前这个道士也自称出家人,却不像和尚慈悲心肠,一席话说的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看着道士又走,少爷支吾着要喊住,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道士却又停了脚步,说:“我看小施主步伐艰难,定是还没有用膳,前方是贫道小观,不知小施主是否愿意屈尊与贫道同食些素斋?”
西门缺五天没有吃过饭,怎么会不愿意?欣欣然走在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着道士便往道观走去。
说是道观,倒不如说是荒野破屋而已。也没有个观名,屋子巴掌大小,除去还算不透风、不漏雨,当真说不上是房子。即便西门府最破旧的屋舍,也比这个所在要好上千万倍;即便西门府里牲畜圈所,也比这个道观像个模样。初见时,西门缺满心嫌弃,倒也算他几天磨练了心性,没有透露在脸上,又想着能够饱餐一顿素斋,勉强迈腿进了破屋。
屋内也不知能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因为家徒四壁还有一个家的样子。这处道观,却连个像样的坐处也没有,躺处也不见,只最深处一片蒲团,靠近门口处三根黑黢黢的木棍斜靠在墙上,旁边一口破锅。道士拿起木棍和铁锅走到屋外,这才支起来准备开火。自屋子旁边摘了些野草、山菌、树皮,还没有深秋,果子未见熟透,老道又摘了一些青果,折了两根小木棍在自己挖的小池子里洗干净递给西门缺。片刻,破锅里面沸腾,老道请西门缺说:“小施主,这就请用餐。”
少爷也不见他加什么佐料,也不见撒些盐巴,好在极饿难忍,也不顾及,拿着小木棍做的筷子就在破锅里捞。老道又说:“素往只贫道一人在此清修,始终寻不见什么物件来做碗使,其他倒苍天恩赐,道祖垂怜了。”西门缺觉得不说些什么于脸面上过不去,可是满嘴忙着狼吞虎咽,根本没有时间,老道看的高兴,终于开怀大笑,道:“小施主莫急,只管填饱肚子要紧。”
似他这样饿很,不宜油腻,也不宜太饱,这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