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的年龄是五岁。

这个年纪,她记得自己在被暗杀,那些人都穿黑衣服,戴着黑口罩,成为她童年不抹灭的阴影。记忆有些混乱,苏瑾珞却始终记得,有一个人,一直在救她,那个人从未露面,却从来都存在。

她以为,因为没有人需要自己,所以别人杀她。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需要她,所以救她?

好开心啊,有人是需要她的……

这样的日子谁都不知道,直到十岁那年的生辰宴,刺客大肆杀戮,苏氏措不及防,一人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一袭白衣,面戴鬼具,就着一把寒光泠泠的剑,救下她。

然后便是被哥哥领着认那人为师父,苏瑾珞定定地盯着那人,说,她认识师父。

这是那个十年如一日保护他的人。

即使是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卫殃的眼睛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并未多言,他素来寡淡不易亲近,世人皆知。苏瑾珞失望的垂着脑袋,在血洗的生辰宴上,可怜得很。

卫殃默然走到她身边,半响才举起手,揉揉她的头,说,好生修炼,保护自己。

说完,就轻飘飘的离开了。

苏瑾珞将这份记忆压在心底,不与外人窥探,以至于刚开始,谢愔都没有察觉这份记忆。苏瑾珞告诉哥哥,她想要修炼,那时哥哥苏瑾瑜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还是帮她修炼,却不送她去学校,砸了很多天灵地宝在她身上,随便她去闭关。

苏瑾珞度年如日,转眼春秋,便是一百岁。身体略微增长,心智却还如孩童。

百岁年龄,十五的容颜,十岁的心智。

这期间的记忆,苍白而无聊。

等她出来后,便是他一百岁的生辰宴。在她短暂而又漫长的生命里,哥哥忙事太多,旁亲又不亲,常年闭关,唯一能挂念的,就只有那抹白影了。

记忆横冲直撞,谢愔头脑一阵剧痛。

苏瑾珞在记忆里越走越远,她小小的身影孤单远去,忽然回头,好奇的问:“师傅,这次怎么没有来救我呢?”

她如烟雾般散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空荡荡的心在发闷,谢愔恍然清醒,抹下脸上的水,怔怔然。

为什么那晚卫殃没有来?因为那晚白氏,被灭族了。

都说她谢愔爱好多管闲事,那么不是闲事,她又怎么会少管?苏瑾珞,你的仇,带我一份,谢愔如是想。

洗了把脸,谢愔取过干净的衣服,白色道袍,袖口收拢,设计简洁干净,行动方便,这套衣服深得她心,而且,还是意外的合适。卫殃怎么会有这种小件的衣服?

谢愔眉目舒展开了,算了,不纠结他的事。她又细心地将桌上的半两方钱仔仔细细贴心口放好,这里面装的都是卫殃的善行啊。

和着衣,她扯了层薄被侧躺入睡。

前世记忆困扰她近百年,这晚,竟一夜好眠,不曾有梦。

阴阳幡内,双生子挨着苏星明坐着。

苏子忧撑着下巴,问:“大哥,你为什么会留着大小姐棺材里的灵符?”

苏星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就想留着吧,毕竟是苏家的正宗灵符,以后兴许用的上。”

苏子非默默来一句:“捡漏。”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叫废物利用!”苏星明笑着辩解。

苏子忧停顿半响,灵光一现:“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灵符,魔尊才上的大小姐的身?”

苏子非:“总觉得这个魔尊很奇怪,不像大哥书里所说,她还挺好的。”

苏星明笑着摇摇头,“或许吧。”他一双璀璨的眸子暗下去,掩住心中情绪后,指了指角落里的三尸体,“我们什么时候请魔尊帮我们埋一下?”

两人注意力转的快,苏子忧立刻打了个哆嗦,“说的也是,虽说身体不会腐烂,但每天看着瘆得慌。”

苏子非微微皱眉,“魔尊会不会不方便?”

苏星明拍拍两人的头,对苏子忧说:“明天子忧去和魔尊说一下怎么样?”

“嗯?”苏不去吗?”

“唔……”苏星明脑海中一闪而过卫殃的脸,笑笑,“不了,这几天应该都不想出去了。”

苏子忧只得点头。

翌日,清晨被薄雾笼罩,今天也会是艳阳高照啊。

谢愔推开窗户,一阵饭菜香从楼下飘上,她眼睛亮了亮,简单收拾一下就去敲卫殃的房门。

“少侠起床吃饭啦!”她在门外叫,又想起卫殃好像不吃饭,又叫:“你不吃来看我吃呗!”

没人应。

她顺势就推开了门,里面空空的。

“哟,小姑娘醒了?”一声绵软,谢愔朝楼梯处望去,连娘倚在栏杆边摇着扇子,媚眼如丝,“哪位少侠今儿大早就出去了,小姑娘早上吃点啥?”

谢愔看着她,沉默半响,冷着脸下楼,路过连娘,语气冷淡:“白馒头加粥。还有,你不要叫他少侠。”

连娘噗嗤笑了出来,对她的不善并不在意,连哄带骗将她拉下楼,“好好好,叫他公子可好?”

谢愔呲牙:“不好!”

两人下了楼,现在客栈还没人,连娘带她入座,正要去叫小葵,谢愔出声喊住她:“连娘,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嗯?”连娘回头,表情怔忪片刻,即道:“差不多十年了吧……”

谢愔撑着下巴,勾了一抹没什么情绪的笑,“那么这两百年时光怎么样呢?”

连娘一愣,旋即笑得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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