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喜弄人。
也许是因为许探花先前不信鬼怪的意志太坚定,取悦了他老人家,府衙一行之后,他便与尘外客和鬼仙妖魔牵扯了一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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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辞别了许婷,许宣和凌流快马加鞭一路北上,他们身上的晦气似乎是在那个竹林被散尽了,几日都一帆风顺,仅仅花了七日便到了遗丝湖畔,遇大雨,在湖边的客栈暂歇。
翌日,雨依旧,遗丝湖边天沉云暗,风卷芦苇,阴气沉沉。许宣在渡口探了一日,发现除了一条破旧的渔船再无其他船家,便和凌流商量两人准备再等几日。三日后雨未停,却等来了一个叫做董溪石的书生。
此时并非赶学的时节,客栈里没有几个同龄的读书人,三人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块,一次酒席论学后竟发现极投缘,还是一个目的地,顿时惊喜万分。然而几人在客栈煮酒饮茶,又磨三日,遗丝湖上依然风卷云涌,丝毫不见放晴的意思。
平白蹉跎了几日,一行人有些心浮气躁,与当地人问了又问这雨,未果后,决定冒雨渡湖。
“真是万万没想到此行运气会如此之差。”
董溪石苦笑摇头,许宣轻拍他肩膀安慰道:
“这不至少遇到了我和天安,怎么说也不算太差吧?”
“是啊少爷!遇到许公子他们是真的好运气呢。”
董溪石的书童附和了一句,接过董溪石手中的暖炉换了炭,许宣抬头,看到凌流撑着伞皱着眉走了回来。
“怎么了?”
许宣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有种意料之中的不安。
“那老伯说这几日湖边只有他家一条船,而且每次只能载三个人,我们这次怕是要分流了。”
凌流身后的湖水随风澎湃而起,水声与风相伴呼啸,听着像是百鬼齐鸣。许宣望了一眼湖边窄小的渡口,垂眸道:
“我一个人走你们之后回来的那趟船,天安你先陪着他们过去。”
董溪石原想推辞,凌流却是望了一眼许宣后点了头,嘻嘻哈哈地打着圆场推董溪石和他书童上船:“你们别推辞了,汉文他与我都自幼习武,怎么都有几分自保之力。他叫我陪你们去,一是因为担心你们,二就是对自己的自信得要命。”
“……那是。”
许宣摸了摸鼻子,笑着看着董溪石和凌流上了船,一条乌篷小舟像是叶子一般浮在遗丝湖里,飘摇着消失在了雨水里。
人多时暖意似是被扣着,让许宣在风雨里站了许久也没有感受到湿凉。此时只剩一人独对波涛,原先消失的冷气便席卷着湿潮,蔓延重奔而来。天色依旧像是烧完的香灰,暗沉地让人心中不愉,眼前天水间墨色一片,只有旗杆上已经残破不堪,明灭不定的红色灯笼还有着几分人间颜色。
等到许宣感觉自己身上的暖意散得快有八分,波涛里那犹如才出现了犹如虫豸一样的黑点。老渔夫哆哆嗦嗦把船靠在岸边,对着他苦笑:
“要不是先前应了小公子你,这趟我也是不想走了。来,上来,我们得赶快,我觉得这雨水怕是又要变大了哈!”
许宣应声,缓步上船,刚进了船篷,就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呼:
“船家!稍等!等等!”
老渔夫停了要起的船,许宣在船篷内听着他与来人交谈。
“船家!我们要去这遗丝湖对岸,可否载我们一程。”
“这有点不好说,我这船已经被这里面的小公子包了,要不你和这小公子商量商量?”
许宣听到这,走到帘子前一把掀了开来,对着老渔夫道:
“雨大,挤挤也比站在这风里好,你叫他们进来罢。”
喊完许宣也没多看,抱着自己的剑便回篷内找了个位置闭目休息。外边似乎又好生推攘了一番,才没了声,紧接着船体一沉,许宣睁眼,看到一白一玄两个人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许宣望去时,那个约十五六的半大白衣少年正在收伞,见许宣看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对着他浅浅一笑。船内灯火昏暗,但是许宣还是在摇摇晃晃中看清了白衣少年眼梢的红色。心里一激灵,越看这张脸越觉得眼熟。
“这位小公子?”许宣笑问:“敢问?是否认识一个叫做白宿真的少女?比你大上几岁,穿着一袭白裙。”
“……为何这么问?大哥哥是认识那姐姐么?”
小少年理了理红伞上捆上的银色丝线,眼中带着几分刻意,嘴上却声线拖得甜腻,回道。
“这……碰水相逢点头之交而已。小公子可认识?那大姐姐于我有恩,所以我想着要和她报恩。今天看小公子你容貌和她有八分相似,所以才来问你。”
“想找她报恩?”
白衣少年眼睛一弯,声音里带了十分的揶揄:“大哥哥你和她缘定三生,必会再见。”
两人的对话再次尴尬地切断,许宣脸上微烧,张口想要再寻话题,白衣的小少年却闭目往后一躺,嘟着嘴,似是疲乏休息了。
许宣只能作罢,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转头望向玄衣男子。这位的态度比白衣少年冰冷很多,见他望去,沉默地拧了眉,瞥他一眼便转过了头,高高扎起的马尾和散落的碎发随着动作流到了胸前,挡住了一半的脸和许宣探究的视线。
在墨色的发后,许宣隐绰地瞧见,玄衣男子右边的眉毛是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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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两个时辰后船只平安无事地停在了湖案。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