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秀林这个人，说起来真的有些可怜，其实就是官场斗争的一个悲剧和牺牲品。
早在1995年的时候，在教委办做勤杂工的王秀林，就是因为无意中给户山中学的时任教导主任王一川传了一个电话，就引起了时任教委办主任赵志强的猜忌，而被赵志强委以学区小学副校长的身份，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放到了秦家沟小学，在这个只有七十多名学生和五六名老师的学区小学里做了两年一点权力都没有、还要天天和校长范春雷斗法的副校长。
在这两年近乎于与世隔绝的日子里，王秀林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被时任教委办主任赵志强给涮了，赵志强给他画了一个虚幻的大饼，并让他怀着对赵志强感恩戴德的心情来到了秦家沟小学，然后就对他再也不闻不问。于是，王秀林在秦家沟小学一蹲就是两年，和在户山镇中心小学代课的妻子陈华也过起了牛郎织女般两地分居的生活。
秦家沟是王秀林的老家，这里有王秀林的父母乡亲，有王秀林苦涩的儿时记忆，也有王秀林与命运抗争所洒下的汗水和泪水。王秀林爱这块生养他的土地，但王秀林却一直在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太偏僻、太落后，太贫穷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让一直想出人头地的王秀林不敢去面对，所以，他只盼着能远走高飞。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随着原教委主任赵志强的调离和现教委主任钱进的上任，还有王秀林在户县师范的半脱产民师班的顺利毕业，以及今年暑假户山镇教育系统人事改革的契机，王秀林意识到，让他一飞冲天的机会也许就要来了。
这些日子，王秀林也一直在纠结，要怎样才能利用好这次人事改革的这个契机？对王秀林来说是左右为难的事情。这个问题王秀林咨询过他的二舅王桂孝，王桂孝从赵志强时期起就一直在教委办做会计工作，对于赵志强给王秀林设局把王秀林下放到秦家沟小学的事情，王桂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认定是王秀林无意中得罪了赵志强，但是为了保全自己在教委办会计的职位，王桂孝一直不敢替王秀林出头，最多也就是偷偷利用自己在教委办工作的便利，时不时地照顾一下在户山镇中心小学代课的外甥媳妇陈华。
对于今年暑假的户山镇教育系统人事改革，王桂孝对自己的职位并不担心，他自认为钱进不会轻易换掉他这个教委办会计，毕竟，一个好的会计除了要听领导的话、善于揣摩领导的意图之外，还要精通财会业务，要会“做账”，而王桂孝恰恰就精通这一点，这也是王桂孝自恃的原因之一。
王桂孝根据他在教委办所掌握的信息，对王秀林的现状进行了分析。就目前王秀林的状况来看，如果在本次干部竞聘中报名竞聘学区校长，则有百分之九十的希望胜出。这百分之九十的希望是基于三个方面来分析的，一是现秦家沟小学校长范春雷已近退休年龄，肯定不会继续担任秦家沟小学校长，王秀林如果报名竞聘秦家沟小学的校长，胜出几率比较大；二是对于秦家沟小学这种地方，外人根本不想进来，所以王秀林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跟他竞争秦家沟小学的校长；三是王秀林本来就是秦家沟小学的副校长，现在顺升一级也属正常。
还有，如果王秀林想调离秦家沟小学，今年正好也是个好机会，但调出来之后还能不能担任什么干部职务，王桂孝心里也没有底。所以，王桂孝和王秀林商量再三，决定利用今天这个时机把钱进约到家里来借着喝酒的机会探探钱进的口风，以便为王秀林下一步的行动提前做计划。
王秀林现在之所以要提前从酒桌离开，就是因为钱进的一句玩笑话提醒了他，他现在要骑着二舅王桂孝的摩托车回老家秦家沟掰老玉米、捉散养的小公鸡。这是一个讨好钱进的捷径，并且花钱还不多，王秀林不想放过。
其实，就为了王秀林的升迁或者调动要不要给钱进送礼的问题，王桂孝和王秀林也在一起探讨过，最后爷俩一起决定，等探明钱进的口风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送礼和送多大的礼。现在，也许一袋子老玉米和几只散养公鸡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王秀林当然要抓住机会。
2.
王秀林走后，钱进、孙副主任和王桂孝的酒局继续进行，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闲话。只不过喝酒进行的速度比较慢，强度也减弱了，原先每次举杯都是一口闷，现在改成了一杯喝三次，一是为了让喝到肚子里的啤酒慢慢消化一下，二是为了等一等外出的王秀林。
“老王啊，”钱进啃着一个山鸡的翅膀，含糊不清地说，“你放心吧，人事改革改不到你的头上去，27号的竞聘你就报名教委办编内人员就成，答辩稿你随便准备一个，就把你会计工作大体说一下就成，反正又不会有人跟你抢，就是有人想抢，我这关他也过不去···”
“谢谢主任关心！”虽然早就猜测自己教委办会计的职位在本次人事改革中不会有风险，但从钱进嘴里听到这么掏心窝子的话，王桂孝还是有些感动。为了表示一下心意，王桂孝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一口干了，钱进和孙副主任随后也跟着喝了一杯。
敬完酒之后坐下，王桂孝擦了擦嘴边的啤酒沫，在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把话题引导王秀林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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