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但山峰上的两人仍未出手!
两人很随意地站立,尤其是将手背在了身后的石清荡,很安静地看着杜淳安,一脸祥和的模样。凝结出来的凶神恶煞之势,在他的有意控制下,由起始的方寸微末之间,节节攀升到现在的龙跃虎踞之相。
而后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不回头,继续拔高。人站在地上又好似穿梭入了云彩,将天戳了个窟窿!
“夫子可知,何为俗世所称‘宗师’境界,又何为天人合一、近乎于道?”石清荡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山头,他刻意带动、引导着杜老夫子!
似乎是等待着一个答卷!
这场肉眼无法看到的“势”的争夺战,双方相互试探、碰撞里面,强大压迫下的杜老夫子,起初韧性十足却也节节败退,而后发动反扑竟可势均力敌,最后于拉扯之间却再次落入下风。
外界的压力似茧如壳,将他层层包裹了起来!
缠绕、压迫下,孕育着充沛的生机!
当不再顾虑着后果,当不再考虑年纪,当不再爱惜身体,刻意突破时,新境界美如画卷,在杜老夫子面前缓缓展开!
杜老夫子始终闭着眼,脸色沉着的他,绝不轻松!
早在很多年前,其实是体会过这个过程的,那时突发的状况,将他从顿悟的状态里面惊醒了过来从而导致功亏一篑!
眼下,压力很大,正如所期待的一样;今天这场战斗,哪怕是生命里面的最后一次绽放,也很值得!
而后只听到杜老夫子一声长啸!
他睁开了精光闪闪的眼眸时,凝聚的气场再次急速攀爬,缓慢地将失衡的局面再度往回扳。
这一瞬间,山头似乎被硬生地往下搓了几公分!
甚至有小石子,在“势”力场的碰撞、挤压中,被弹射到了半空,好似失重了一样悬浮不动,而后被挤压、碾碎成了粉末!
好一个巅峰之战!
这场延伸了好几百米的气势对抗中,山顶的气压明显反常;两人都如同巨鲸吐水,鲸吞着周边的天地之气,形成了如同旋涡状的气流环绕!
四周乌云密布,电光闪耀,惊雷滚滚!
他俩气冲云霄,驱散了头顶的云团。
在逐渐转为黑暗的山头上,阳光倾洒间、如同沐浴在光柱里的两人,彷如光之子!
山脚剑宫众人深感压力沉重,再次向着更遥远的方向撤离。
而此时,风暴正中心的杜夫子正仔细盯着自己的手,一双逐渐老化、又逐步恢复活力的手,如同现阶段他身上任何一寸的皮肤一样。
眯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嘀咕道:“这就是绝代宗师,超凡入圣,化腐朽为神奇、转枯藤为长青?”
“我也不知!只是知晓,站得越高,越是敬畏,更发现武道深不可测,好似全然没有终点!”石清荡漂浮了起来,身子离开了地面,不借助任何力道,立于空中。他抽出了身后的长剑,看着杜夫子静静地说道:“夫子,请出手!”
冬雷滚滚传来,狠狠地劈在了他们周围。
当年,起了“胜负心”的两师兄弟,约好一起破境,而后同时被重创!
此时,师弟,老夫子杜淳安在石清荡强大的压力下,选择了破境,疑似成功!
那么师兄,山长王朝阳呢?
山长王朝阳神态自若、轻松写意,将三百重甲兵给料理了干净!
英勇无畏抱着欺敌心软心思的三百人,轻轻松松就被王朝阳给收拾了,他讯疾如风般出手,而后一掌一个“咆哮怪”。
下手对比之前略微重了点!
所以包括杨鸿才在内的重甲兵们,全都倒在演武场上、昏迷不起,甚至少部分人堆积在了一起,叠成了一座小山。
山长王朝阳,挥了挥手!
真气环震荡间,将地上的重甲兵给扫到了演武场边缘,清理出来了战场,他好似听到了战马长啸嘶吼的声音。
必然会有下一波敌人!
会是谁呢?山长心里隐隐期待。这一辈子,活得够累了,死到临头,就让大伙见识见识研习了太祖统计学和逻辑学多年,并结合古老的武道功法,开发出来的新技能吧!然后,可能就得就给年轻人,腾个地、让让位!
“重部卒让出北门?”
重甲步兵推进入学宫后,并不方便联系,此时看不到彩旗发出的信号,以至于负责联络的旗手需要不停地派遣骑兵进去送信。
只是这个时候杨致和的指挥竟然是,让出北门?
这是不想一举建功的吗?
围三缺一,是另有埋伏,还是打算“华容道”放走“曹操”?
旗手需要再次确认信息,当看到掏出书本、仰躺在太师椅上的杨致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松了一口气,打出了旗语。
不消片刻,“骑兵1队”的斥候就策马飞驰了过来,拿上签发完成的杨致和手书,再次马不停蹄地往学宫内部赶了过去。
哪怕没法理解杨致和的指令,却依旧会中肯地执行。
杨致和躺坐在遮阳伞下方,绝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过分集中精力到扔在地上、没来得及捡起的线装书,他专注地看着低沉的天空和碍眼的学宫,沉吟着一首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雁门太守行》,李贺)
让王朝阳睁开眼睛的,注意北门方向的,是那边传来、渐行渐近的马蹄声阵阵,嘈杂的马蹄声刚踏进了学宫大门,对他来讲,清晰不悦耳。
记忆深处,依旧是与李思弊的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