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上景辉微变的脸色,因为连自己都已经无暇思及,只有那不愿多想的往事如风般在脑海中缭绕不觉。
“景小姐,今天是沈伯伯的大喜日子,你该不会如此吝啬吧?”梁歌笑道,“不过一首曲子而已。”
我稍稍蹙眉,没有接话。
“昕昕的技艺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来参加晚宴也并未带着琵琶,眼下……”沈容与开口帮我解围。
可他话还没说完,沈建业忽然生硬的说:“这酒店常年邀请乐团来演奏,还寻不到一把琵琶?”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或许沈容与还可以继续维护我,但是换做沈建业,他只能一时语塞。
我看了一眼景辉,他脸上的肌肉稍有抽动,双手死死扣在了自己的腿上,一直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
看来对于我妈的身份还有当年的那件事,他至今仍觉得给他栽了面子,是个奇耻大辱。
我心中苦涩,却抬头看向了沈建业,带着得体的笑容说:“今天是爸的大寿,我准备的礼物不足以表达我的祝福,既然您和张老都有这个雅兴,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沈建业稍稍一愣,看向我的眸光微有闪动。
我礼貌的冲张宏莱和其他长辈点了下头,然后便起身准备去找酒店经理为我寻来一把琵琶。
沈容与也同我站了起来,轻声说:“我陪你。”
随后,我和沈容与去了一处雅间,静候经理过来。
空气中是那种窒息的安静,我和他都没有说话,直到经理为我送来琵琶。
“沈太太,临时受托,这乐器恐怕有些……”经理有些抱歉的说。
我摸了摸琴身,说了句:“没关系。”
“舞台那边已经备好,您要是准备好了吩咐我一声便好,随时……”
“就现在吧。”我叹息着说道,然后抱住了琵琶,“麻烦您告知工作人员。”
经理愣了两秒才点头,应了一声“是”。
我跟在经理的身后,想随他一起出去,可是沈容与却伸臂拦住了我,然后示意经理先出去。
我抬眸看向他,等着他的话。
过了片刻,他说:“你不喜欢可以拒绝。”
“怎么拒绝?”我问。
“你有很多理由。”沈容与说,“别告诉我堂堂景家大小姐应付不了刚才的局面,你的应变能力没有那么差。”
他说的没错,我有好多理由去拒绝。沈建业的话也不过是因为新闻事件而带着怒气罢了,我执意不肯,他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景辉那边他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可是我弃权了,选择接下这个“嘲讽”。
“你不知道我会弹琵琶吧?”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我的老师可是赵启画,为元首演奏的国乐大师。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妈是……”
沈容与忽然抱住了我。
隔着琵琶,我的肌肤被硌的有些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突入而来的痛感惹得我眼眶有些酸。
“我在台下等你。”沈容与说。
……
十面埋伏囚项羽,终蹶百战霸王兵。
项羽被围困的时候,那种绝望、不甘和怨恨,我一个女人是体会不到的吧。
但我晓得我妈临死前,面对家人的唾弃、朋友的背叛、丈夫的斥责……那满心的委屈和伤痛,却在那个大雪之夜变成了最后的含恨而终。
赵老师和我说,艺术和生活是相通的。
《十面埋伏》是有典故的,谁都知道这是写的项羽走投无路时的情景。可那样的情景,那样的心境,映射到生活中,何不比比皆是?
想到这一点,我忽而笑了,琴弦在我手下也分外的亢奋。
一曲终了,热烈的掌声在宴客厅里响起。
我麻木的起身鞠了一躬,直起腰时便看到沈容与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他还挺守信。
我下台向他走去,他接过琵琶交给了经理,然后便握住了我的手。
“好听吗?”我问他。
沈容与看着我不说话,那眼底藏着怎样的情绪,我实在是读不懂。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因为十面埋伏的效应已经产生。
我不想见到的人,来了。"},",""2184074","r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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