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徐伯照例来给凤珩诊脉。
“凤公子,你恢复的很好,从今天开始,不用再禁吃食,也可以随意下床走动了。”
徐伯是个五十岁的老伯,在苏府干了半辈子了。
据说年轻时是个赤脚大夫,医术不凡,可惜遇上悍匪,差点丢了命,是苏志远救了他。
念及苏志远的恩情,他之后就留在了苏府。
娶妻生子,成了苏府的专用大夫。
苏家夫妇并没把他当下人看,吃的用的也从不短缺,因此在苏府的日子,徐伯过的十分舒心。
“有劳徐伯了。”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终于得了解禁令,心中欢喜,凤珩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这一笑,本就清秀出色的脸,又亮眼了两分。
徐伯摸着胡子,呵呵一笑,“我可不辛苦,辛苦的是小姐,她可是天天跑来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好,现在好了,那个小丫头总该饶过我这把老骨头了。”
也对,谁让小姐捡回来个这般好颜色的少年,也难怪日日惦记着了。
“是让她费心了。”
一说到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凤珩的眉眼,顿时柔和了下来。
身上的清贵疏离之意,褪去了个四五分。
徐伯只呵呵的笑,“好了,我就不打扰凤公子了,明日起,我也不再来了,有什么事,凤公子让下人给我传个话就行。”
“徐伯慢走。”
送走了徐伯,凤珩下了床。
他穿着单衣,房间里烧了炭火,暖洋洋的,一点也不冷。
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没有叫人帮忙,自己找了身青色的绣竹丝楠长衫穿上。
长衫颜色浅淡素雅,料子却不薄,是厚实的冬款。
上面用银线绣着株株银竹,十分典雅华贵。
这是苏家为他准备的衣裳中,他最喜欢的一件。
特别是,这件衣裳还配了一条同色的腰带,用银线收了腰带边,跟这件衣裳十分相衬。
换好了衣裳,他又找了支玉簪,束了头发,站在铜镜前整理仪容。
从衣领、衣襟、到衣袖……
当整理腰带时,他习惯性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眉宇微蹙,凤珩这才想起来,他从小带到大的那块玉佩,早在被人贩子抓走的时候,被一同顺走了。
镜中温润清隽的容颜,一瞬间变得晦暗阴沉。
只一瞬,又恢复了常态。
而后,单薄的身影,不疾不徐的出了房间。
“咦,凤公子你下床了?”
柳林正在院子里扫雪,咋一看见凤珩,还吓了一跳。
见他面色红润,不再有之前的羸弱病气,联想到今日徐伯走的格外早,他猜到了什么。
“凤公子,你的病是好了么?”
凤珩浅笑,“是啊,这几日有劳了。”
柳林连连摆手,搔了搔头,红着脸略显腼腆,“不不不,这是我的本分,况且我也没做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位凤公子,他总觉得面前这位,就跟那天上星水中月似的。
跟他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是一种亵渎。
不自觉就会气短,比在老爷夫人面前还要拘束。
之前凤公子在病中,这种感觉还不算明显,可这会他站在这,直让他透不过气来。
或许,这就是书本里常常写道的,贵气?
看出了他的拘谨,凤珩没有再客气,而是朝四处打量了一眼,问道。
“卿卿呢?我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她?”
准确来说,已经是一天半了。
从昨天早上开始,小姑娘就没有再来找过他。
以往,徐伯给他诊脉的时候,小姑娘总会赖着不走的。
“哦,小姐啊,今天一早,少爷就带她出去玩去了。”
柳林这才想起,好像小姐出去玩的事,没有告诉凤公子。
“原来是这样啊。”
凤珩嘴边的笑意浅了些,清隽秀丽的容颜,也如笼了纱的月,添了几分朦胧。
柳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明明眼前的少年还挂着笑,他却总觉得凉飕飕的,浑身都不自在。
“凤公子,小姐还小,喜欢玩,估计一时贪玩忘了时辰,待会想必就回来了,外面冷,要不然,你还是去房间里等着吧?”
他语带小心,生怕惹得这位贵气少年不开心。
生的这般好看的人,还是多笑笑好看。
“嗯,多谢,那我就先回房了,等卿卿回来……”
你通知我一声。
话到嘴边,凤珩又咽了回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苏府只是一个客人而已,苏家人心善救下他、留下他、待他好,他却应该有自知之明。
一个客人,凭什么掌控主人的行踪?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九岁少年,做不到像普通孩子那样不多想。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少年的眉眼中,多了几分黯然。
像乌云遮住了月光,不显皎洁,只剩昏暗。
清隽好看的少年,站在满是积雪,一片雪白的院子里。
这一幕本该是一副上好的墨画,柳林却无端看出两分落寞来。
他搔了搔头,觉得自己眼花了。
什么落寞不落寞的,他一个小厮,会写的字就那么几个,落寞这么高深的词儿,是个什么意思都不太明白。
想到之前凤公子说了半截的话,他自动将后面没说完的话接了上来。
“凤公子放心,等小姐回来,我立马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