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举远离木屋所在,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从弯腰伏地到直立而行,不再作那副有辱斯文的样子。他不时回身张望,虽然没人会想到他敢在欧阳雷的警告下,依旧深更夜半在外走动,但他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月明星稀,借着洒落的月光,望日峰上明亮得很,刘举也不需要点火折子,来到断崖边,拨开杂草,一块一块石头找去。
“找到了,钱老大果然没有骗我!”
刘举惊喜莫名,险些欢快得叫出声来,指尖触摸的岩石上,依旧隐约刻着一只龇张的黑龙爪。
刘举从怀中抽出匕首,想要直接毁了这印记,转念一想,这印记是黑龙教所记,他们必定记录在案,虽然这是教里的机密暗道,但谁知会不会隔些日子便有人来检查,未免这暗道年久失修呢。
念及此处,刘举直接抓几把杂草泥土,重新将其覆盖,恢复成原样。他慢慢走到断崖边,往下张望,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鬼怪咧开吞噬的大口。
咬咬牙,刘举抓起粗壮的藤蔓,顺着这有些倾斜的悬崖向下滑去。这一段悬崖,并非直棱棱的,而是有一段倾角,因而刘举可以抓着藤蔓,背靠山崖往下滑,这藤蔓是铁蒺藤,等闲四五个壮汉全压下去,也断不了。
虽看上去险,但实则无碍,刘举可不是那鲁莽之徒,他虽然倨傲,但有倨傲的本钱,在国子监,出身盐商世家的刘举能得国子监祭酒的另眼相待,可不是因为他家有钱就行了。
刘举擦着山风,心里默数三十下,第三十声刚默念完,从怀中抽出匕首,猛扎进山崖,急速滑下的身体直接刹停,两手紧攥铁蒺藤,借着力像是荡秋千般,将自己摔了进去,悬崖一侧,竟是鬼斧神工地凿出一块平地。
这短短的时间里,说是慢,实则快,刘举虽然也会一些武艺,但这一番动作,还是将他的气力耗尽大半,歇了足有两刻钟,他吃了些带来的面饼和水,方才缓了过来。
在这块空地上,便有黑龙教修好的吊篮绞索,刘举检查了一番,便跳入吊篮,抓着绳子,慢慢往崖底坠去。这虽慢了些,但可比方才抓着铁蒺藤直接往下滑,要轻便得多了。
在崖顶,霍摇山趴在岩石上,借着这亮如白昼的月光,用千里镜将刘举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啪的一声,霍摇山将千里镜推膛入腹,随手交给侍卫,站起身,拍怕身上沾染的泥土。
“好个黑龙教,果然厉害,我就说嘛,虽然用索桥勾连各山各峰,敌人是攻不过来了,可自己也出不去了,一旦破坏索桥,就全无退路了。原来,退路在这儿。”
霍摇山想起李仙儿抓着他的手,胆战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什么鬼眼悬崖,骗骗女孩子罢了。编出这些瞎话,便是为了不叫人接近此地,被人发现精心布置的后路麽?”
霍摇山随手一指,千里镜抛给对方,说道:“就你了,拿千里镜盯着这儿,一旦看到下面有火把挥舞,立刻回去报信,叫人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不忿刘举对我的不恭敬,去找他分说,谁知发现刘举夜半溜出,被我正好发现,我带人下崖追,你回去找人帮忙。”
那侍卫拱手称是,“卑下明白。”
这些人,都知道霍摇山向来有主张,他们可没胆子像老马那样直接劝霍摇山,老老实实遵从,一个接一个下去,砍了一段铁蒺藤,霍摇山直接被绑着送了下去。
那在凿出平地处等待的侍卫们,立刻把悬于半空的霍摇山抱着,解开绳子,一落地,霍摇山直接绕着绞索盘,边打量边来回走动,疏通血液肌肉。
“真是巧夺天工的设计,借着悬崖那一段天然倾角,抓着藤蔓直接往崖底滑,到了这近似于直角的地方,便能利用这绞盘吊篮,轻松下到崖底。若是不知道记号所在,错找了其他地方下崖,到最后,只能是精疲力竭,耗尽力气,要么在力气耗尽前,重新爬上去,要么便是脱力,坠崖而亡。”
霍摇山啧啧赞叹,等侍卫们歇息得差不多了,吃些干粮、喝些清水,体力恢复,众人这才利用绞盘吊篮,往崖底坠去。
与进山路上那万物繁茂的植被丛林相反,崖底可谓是百无生机,尽是一片砂砾,只有一丛丛枯黄的草簇,顽强得在山石缝隙间生长。
此处,全不似山林之间,仿佛这生机被什么东西生生吸干喝尽了似的。便连那皎洁的月光,映入眼帘,都仿佛染了一层淡淡的血晕。
霍摇山等人因怕打草惊蛇,等他们下了崖底的时候,刘举早已经不知去向了。不过,也幸亏这砂砾般的土地,刘举仿佛已经心有成竹了,没有再如崖顶般小心翼翼,脚印堂而皇之地留在地上。
这些日子,霍摇山对修业团众人的武力知道了不少,刘举作为其中唯一的一个书生,虽会武功,但与霍摇山身边这些习于战阵之术的侍卫们,还是差了不少。或许,若是一对一的较量,刘举未必弱于其中任何一人,但这些侍卫们一旦结阵而斗,便是数个刘举一起上,也难招架了。
“公子,发现刘举了,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此时此刻此地,任何异常都会被放大,霍摇山虽不知刘举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但看这副兴师动众的样子,便知道绝不简单。
“走,去看看,注意保护我。”
霍摇山一挥手,众侍卫直接成圆形将其拢在正中心,身边亦是跟着两个贴身保护的,为了以防万一,随时准备用